第四十七章 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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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侯荣辉两三口将荷包蛋吃了肚子，拿了一个大包子，回到房间，准备继续玩《完美世界》。
儿子离开后，张小青解释道：“儿子不是有意提起爷爷。”
侯天明压制住沮丧，道：“我没有怪他，他有权提起爷爷。我还是不能和儿子有效沟通。”
张小青安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现在愿意坐在一起吃饭，能叫爸爸，就是一个巨大飞跃。我抽时间再和儿子谈谈，读大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是不要和黑社会来往。”
吃过饭，侯天明下楼骑摩托车。
听到摩托车响，侯荣辉走出房门，朝着坝子努了努嘴巴，道：“爸又要去跑摩的？跑摩的又辛苦又赚不到钱，还穿着怪模怪样，没意思。”
张小青脸色沉静地道：“先表扬，你这次叫了爸爸。你爸开摩的是想多存点钱，送你读大学。我和他都没有拿到毕业证，吃尽了苦头，始终在社会底层挣扎，我们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
侯荣辉最怕听到这种话，掉头朝里屋走，道：“找钱嘛，容易得很，何必一定要读大学。”
年少总是轻狂，就如当年自己和侯天明以为世界必然属于自己，吃尽苦头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平凡人。认识到这一点极难，往往是付出惨痛教训才明白。张小青望着儿子背影，无可奈何地叹气。
上午十点，黄狮子出现在聂武武校，来到侯天明房间。两人坐在一起玩了一会游戏，便离开武校，乘公共汽车来到东城区王朝夜总会。
王朝夜总会左侧有一家名字响亮实际上毫不起眼的台球室，名为王朝台球室，是侯荣辉和黄狮子混日子的重要场所。
侯荣辉久困武校，实在无聊，当黄狮子提出打台球，立刻响应。他是野性子，少有约束，决定外出后说走就走，压根没有想着要向母亲请假。
王朝台球室是由母子俩日常打理。老太太六十岁左右，眼睛极小，与人说话时总让人怀疑她是有意眯眼。另一个是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单眼男子，被大家称为独眼龙。一个细眼老太，一个独眼龙，成为王朝台球室独特风景线。
整条街道有六家台球室，王朝台球室门脸虽然不大，设备水平在这条街道上算是最好的。王朝台球室一共有五张星牌球台，其中三张袋口比较大，另外两张是专门从厂家订制的训练台，袋口明显比那三张要小。除了球台以外，屋角有常见街机，还有扑克机、麻将机和马机。
侯荣辉对于有赌博性质的游戏机一点不感兴趣，只喜欢打台球。黄狮子则对这些游戏机极为有兴趣，每到台球室必然要轮番玩一遍。
因为住院，侯荣辉久未至此。进门后拿起插在门口球筒里的加拿大枫叶球杆，试着打了一杆，清脆撞击声音竟如仙乐一般。
“辉哥，好久没来了。”单眼老板过来打招呼。
侯荣辉拿起球杆在手里把玩一番，道：“枫叶杆质量确实不错，用了这么久，直度还行。”
单眼老板笑道：“我这人最讨厌马马虎虎，要打台球，就得用好台好杆，否则自己打起都不爽。怎么样，辉哥玩几局？”
侯荣辉道：“没有对手，怎么玩？”
单眼老板压低声音道：“这几天有一个外地工程队的土鳖经常在这里打球，赌瘾大得很，每局五十，现比现，技术一般，你绝对能赢。”
爸爸穿着马甲开摩的，让侯荣辉很丢脸。今天到王朝打台球，他打定主意要赢钱，要用实际行动证明给父母看，没有读大学照样能够赚钱，而且来得无比轻松。
这个时间段是王朝台球室最冷清的时间段，没有什么生意，黄狮子又死活不肯打台球，侯荣辉就和单眼老板胡乱对打，一局以后，手感迅速恢复。
侯荣辉身体协调性极佳，这与父亲极为相似。他从小擅长运动，在小学足球队踢球之时，凡是协调性动作都是第一。小学六年级时开始在街道台球室打台球，没有老师指点，就抱着一本《台球标准动作分解》小破书天天练习。依书练习第一个星期，打完球后，后背和右肩膀酸痛难忍。一个月后，他举手投足就有了专业范，打出斯诺克单杆五十分，这在学校附近台球室是梦幻般成绩。由于打台球完全是按图自学，动作与专业选手还是略有区别，有着自己的一些小特点，这些小特点在专业选手中一般会被纠正。
与单眼老板热手三局后，有三个工人模样的汉子来到王朝台球室。单眼老板低声道：“就是这三人，喜欢赌球。” 侯荣辉道：“那就引他们来打。”
（2）
为了让鱼饵上钩，侯荣辉有意隐藏实力，被单眼老板打得节节败退。两人很有默契地表演，既要显示出一定水平，又要让来者觉得技术一般。三个工人模样汉子站在台球室边，认真观战，互相间偶尔用眼神交流。
打完一局，单眼男子放了杆，招呼来者。
一个头发自来卷的汉子对侯荣辉道：“打不得错，玩两局。”
侯荣辉为了让对方上钩，表情显得很是犹豫，道：“怎么玩？斯诺克还是八式？”
卷发男子道：“独眼龙这里的规矩，每局一百，打八式球，斯诺克打起太慢，一点不爽。”
侯荣辉属于攻防平衡的控球型选手，打斯诺克赢面更大，当然，打八式也不惧。他摇头道：“一百太多，五十。”
卷发男子道：“五十就五十，像个娘门。打一盘结一盘，不准耍赖。”
开球后，黄狮子离开麻将机，过来观战。侯荣辉拿起一根香烟，没有点燃，放在鼻尖嗅。几杆过后，他看得很明白，对方准度思路和中杆叫位都非常好，但是高低杆走位不行。摸清对方水平，找到其弱点，他信心十足。
第一局，侯荣辉险败，输了五十块。
第二局，侯荣辉原本准备再险败，让对方上瘾。谁知对方手太顺，直接来了一个炸清，赢得兴高采烈。
黄狮子刚才独自玩麻将机，不知道内情。他原本信心十足等着分“凯子”的傻钱，谁知“凯子”不“凯”，生猛地打出炸清，让他担心起来。
第三局，侯荣辉再输一局。
围观工友们脸露笑容，黄狮子则紧张起来。侯荣辉佯装发怒，狠狠地踢了墙壁一脚，道：“五十块太少了，没有劲，打一百。”侯荣辉发彪，黄狮子便明白其用意，故意劝道：“算了，你今天状态不好，不要打了。”
“老子不信就打不赢。” 侯荣辉用挑衅眼光瞧着卷发汉子，道：“敢不敢打一百。”
最初对手不敢打一百，输了三局后变得心浮气噪，这让卷发汉子赢钱之心爆棚，哼了一声，道：“一百算个屌，两百都敢打。”
“两百就两百，今天老子拼了。” 侯荣辉将夹在耳朵上的香烟狠狠地摔在墙上，红着眼来到球台边，如输急眼的赌徒。
（3）
第四局开打，侯荣辉不再藏拙，开始风卷残云盘清台。
卷毛汉子也是老手，见侯荣辉出杆的时候上臂和球杆根本不是一条线，上臂明显过于内侧，便认为对方水平一般，自己在第四局只是大意失了荆州，很自信地举杆进行第五局。
侯荣辉轻松拿下第四局、第五局和第六局，又故意输掉第七局，再势如破竹地拿下第八局和第九局。卷发汉子脸上汗珠冒了出来，在第十局就变得畏心畏脚，下杆犹犹豫豫。侯荣辉见卷发汉子神态，便知对方怕了，在第十局更没有客气，迅速清台。
黄狮子笑嬉嬉地准备又去收钱。
一个身材强壮、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似乎从棋局中醒了过来，道：“耍老千。”
侯荣辉趾高气扬地将台球杆扛在肩上，道：“搞错没有，这是技术，耍个锤子老千，看电影看多了。给钱，两百块，愿赌服输。”
卷发汉子是工地里的台球王子，随着工地到过天南海北，在各地打台球赢了不少钱。今天三人准备出来捞一把，没有料到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青屁股娃儿套了八百五十元。络腮胡子眼见对方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周围没有其他人，于是老鼠腰上别左轮——起了打猫心肠。他猛然伸手抓住黄狮子衣领，伸手掏黄狮子口袋。
侯荣辉在武校之时天天都握着一根齐眉短棍，学了不少武术手法。他见对方动手，齐眉短棍变成齐眉枪，枪头对准络腮胡子腰部刺去。台球棍没有枪头，刺到腰上不会造成明显伤害。但是，被刺中者会很痛。
络腮胡子捂着腰退后好几步。
三个工装汉子长期在外面赌钱，配合默契。络腮胡子动手以后，另一个汉子扑向侯荣辉。侯荣辉最初只是用台球杆防守反击，见到对方咄咄逼人，不再客气，上前一步，抡圆台球杆，抽到扑过来汉子后背上。只听得“砰”地一声响，挨打工装汉子疼得直抽冷气。
“闪。”侯荣辉用台球杆逼退两人，又挡开第三人抽过来的台球杆，喊了一声。
黄狮子趁机夺路而逃，三拐两突，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断后的侯荣辉手持台球杆，与三条台球杆对打。以一敌三，侯荣辉顿时处于下风，接连被抽中好几下。他见势不对，改抽为刺，手持球杆朝挡在门口的卷毛汉子脸上捅去。
卷发汉子见球杆来得凶猛，被迫退后，侯荣辉转身就跑。
侯荣辉在前面，三人在后，在街上追逐起来。黄狮子躲在附过一家理发店，窥见侯荣辉没有甩脱对手，又从理发店冲了出来，抓起球杆，在三人身后猛追。
侯天明正将一位客人送到王朝夜总会，收了钱，跨在摩托车上喝水。他看见三人持着球杆在追儿子，便发动摩托，轰隆隆追了过去。他越过三人后，猛地掉转车头，吼道：“我是警察，全部不准动。”
他长得身高马大，身穿蛇皮马甲，手里还握着一个小本本，很有些威势。
三人在急速追逐中听到“我是警察”的喊声，又见到一个穿着蛇皮背心的大汉骑着摩托拦在身前，他们根本来不及分辨直假，扔掉台球杆，沿着一条小巷拼命逃跑。跑出巷子后，三人停了下来，回头见没有人追赶，弯腰，大口喘粗气。
“是不是警察？”
“我觉得不是，不是警用摩托。”
“应该是警察，他穿的是警察的背心，绝对是警察背心，我发誓。”
“我觉得不是警察，最多就是协警。”
“协警也带着警，赶紧走。”
在小巷另一边，侯天明骑在摩托车上望着手持台球杆的黄狮子，道：“你们搞什么名堂？”
（第四十七章）
（1）
侯荣辉两三口将荷包蛋吃了肚子，拿了一个大包子，回到房间，准备继续玩《完美世界》。
儿子离开后，张小青解释道：“儿子不是有意提起爷爷。”
侯天明压制住沮丧，道：“我没有怪他，他有权提起爷爷。我还是不能和儿子有效沟通。”
张小青安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现在愿意坐在一起吃饭，能叫爸爸，就是一个巨大飞跃。我抽时间再和儿子谈谈，读大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是不要和黑社会来往。”
吃过饭，侯天明下楼骑摩托车。
听到摩托车响，侯荣辉走出房门，朝着坝子努了努嘴巴，道：“爸又要去跑摩的？跑摩的又辛苦又赚不到钱，还穿着怪模怪样，没意思。”
张小青脸色沉静地道：“先表扬，你这次叫了爸爸。你爸开摩的是想多存点钱，送你读大学。我和他都没有拿到毕业证，吃尽了苦头，始终在社会底层挣扎，我们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
侯荣辉最怕听到这种话，掉头朝里屋走，道：“找钱嘛，容易得很，何必一定要读大学。”
年少总是轻狂，就如当年自己和侯天明以为世界必然属于自己，吃尽苦头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平凡人。认识到这一点极难，往往是付出惨痛教训才明白。张小青望着儿子背影，无可奈何地叹气。
上午十点，黄狮子出现在聂武武校，来到侯天明房间。两人坐在一起玩了一会游戏，便离开武校，乘公共汽车来到东城区王朝夜总会。
王朝夜总会左侧有一家名字响亮实际上毫不起眼的台球室，名为王朝台球室，是侯荣辉和黄狮子混日子的重要场所。
侯荣辉久困武校，实在无聊，当黄狮子提出打台球，立刻响应。他是野性子，少有约束，决定外出后说走就走，压根没有想着要向母亲请假。
王朝台球室是由母子俩日常打理。老太太六十岁左右，眼睛极小，与人说话时总让人怀疑她是有意眯眼。另一个是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单眼男子，被大家称为独眼龙。一个细眼老太，一个独眼龙，成为王朝台球室独特风景线。
整条街道有六家台球室，王朝台球室门脸虽然不大，设备水平在这条街道上算是最好的。王朝台球室一共有五张星牌球台，其中三张袋口比较大，另外两张是专门从厂家订制的训练台，袋口明显比那三张要小。除了球台以外，屋角有常见街机，还有扑克机、麻将机和马机。
侯荣辉对于有赌博性质的游戏机一点不感兴趣，只喜欢打台球。黄狮子则对这些游戏机极为有兴趣，每到台球室必然要轮番玩一遍。
因为住院，侯荣辉久未至此。进门后拿起插在门口球筒里的加拿大枫叶球杆，试着打了一杆，清脆撞击声音竟如仙乐一般。
“辉哥，好久没来了。”单眼老板过来打招呼。
侯荣辉拿起球杆在手里把玩一番，道：“枫叶杆质量确实不错，用了这么久，直度还行。”
单眼老板笑道：“我这人最讨厌马马虎虎，要打台球，就得用好台好杆，否则自己打起都不爽。怎么样，辉哥玩几局？”
侯荣辉道：“没有对手，怎么玩？”
单眼老板压低声音道：“这几天有一个外地工程队的土鳖经常在这里打球，赌瘾大得很，每局五十，现比现，技术一般，你绝对能赢。”
爸爸穿着马甲开摩的，让侯荣辉很丢脸。今天到王朝打台球，他打定主意要赢钱，要用实际行动证明给父母看，没有读大学照样能够赚钱，而且来得无比轻松。
这个时间段是王朝台球室最冷清的时间段，没有什么生意，黄狮子又死活不肯打台球，侯荣辉就和单眼老板胡乱对打，一局以后，手感迅速恢复。
侯荣辉身体协调性极佳，这与父亲极为相似。他从小擅长运动，在小学足球队踢球之时，凡是协调性动作都是第一。小学六年级时开始在街道台球室打台球，没有老师指点，就抱着一本《台球标准动作分解》小破书天天练习。依书练习第一个星期，打完球后，后背和右肩膀酸痛难忍。一个月后，他举手投足就有了专业范，打出斯诺克单杆五十分，这在学校附近台球室是梦幻般成绩。由于打台球完全是按图自学，动作与专业选手还是略有区别，有着自己的一些小特点，这些小特点在专业选手中一般会被纠正。
与单眼老板热手三局后，有三个工人模样的汉子来到王朝台球室。单眼老板低声道：“就是这三人，喜欢赌球。” 侯荣辉道：“那就引他们来打。”
（2）
为了让鱼饵上钩，侯荣辉有意隐藏实力，被单眼老板打得节节败退。两人很有默契地表演，既要显示出一定水平，又要让来者觉得技术一般。三个工人模样汉子站在台球室边，认真观战，互相间偶尔用眼神交流。
打完一局，单眼男子放了杆，招呼来者。
一个头发自来卷的汉子对侯荣辉道：“打不得错，玩两局。”
侯荣辉为了让对方上钩，表情显得很是犹豫，道：“怎么玩？斯诺克还是八式？”
卷发男子道：“独眼龙这里的规矩，每局一百，打八式球，斯诺克打起太慢，一点不爽。”
侯荣辉属于攻防平衡的控球型选手，打斯诺克赢面更大，当然，打八式也不惧。他摇头道：“一百太多，五十。”
卷发男子道：“五十就五十，像个娘门。打一盘结一盘，不准耍赖。”
开球后，黄狮子离开麻将机，过来观战。侯荣辉拿起一根香烟，没有点燃，放在鼻尖嗅。几杆过后，他看得很明白，对方准度思路和中杆叫位都非常好，但是高低杆走位不行。摸清对方水平，找到其弱点，他信心十足。
第一局，侯荣辉险败，输了五十块。
第二局，侯荣辉原本准备再险败，让对方上瘾。谁知对方手太顺，直接来了一个炸清，赢得兴高采烈。
黄狮子刚才独自玩麻将机，不知道内情。他原本信心十足等着分“凯子”的傻钱，谁知“凯子”不“凯”，生猛地打出炸清，让他担心起来。
第三局，侯荣辉再输一局。
围观工友们脸露笑容，黄狮子则紧张起来。侯荣辉佯装发怒，狠狠地踢了墙壁一脚，道：“五十块太少了，没有劲，打一百。”侯荣辉发彪，黄狮子便明白其用意，故意劝道：“算了，你今天状态不好，不要打了。”
“老子不信就打不赢。” 侯荣辉用挑衅眼光瞧着卷发汉子，道：“敢不敢打一百。”
最初对手不敢打一百，输了三局后变得心浮气噪，这让卷发汉子赢钱之心爆棚，哼了一声，道：“一百算个屌，两百都敢打。”
“两百就两百，今天老子拼了。” 侯荣辉将夹在耳朵上的香烟狠狠地摔在墙上，红着眼来到球台边，如输急眼的赌徒。
（3）
第四局开打，侯荣辉不再藏拙，开始风卷残云盘清台。
卷毛汉子也是老手，见侯荣辉出杆的时候上臂和球杆根本不是一条线，上臂明显过于内侧，便认为对方水平一般，自己在第四局只是大意失了荆州，很自信地举杆进行第五局。
侯荣辉轻松拿下第四局、第五局和第六局，又故意输掉第七局，再势如破竹地拿下第八局和第九局。卷发汉子脸上汗珠冒了出来，在第十局就变得畏心畏脚，下杆犹犹豫豫。侯荣辉见卷发汉子神态，便知对方怕了，在第十局更没有客气，迅速清台。
黄狮子笑嬉嬉地准备又去收钱。
一个身材强壮、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似乎从棋局中醒了过来，道：“耍老千。”
侯荣辉趾高气扬地将台球杆扛在肩上，道：“搞错没有，这是技术，耍个锤子老千，看电影看多了。给钱，两百块，愿赌服输。”
卷发汉子是工地里的台球王子，随着工地到过天南海北，在各地打台球赢了不少钱。今天三人准备出来捞一把，没有料到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青屁股娃儿套了八百五十元。络腮胡子眼见对方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周围没有其他人，于是老鼠腰上别左轮——起了打猫心肠。他猛然伸手抓住黄狮子衣领，伸手掏黄狮子口袋。
侯荣辉在武校之时天天都握着一根齐眉短棍，学了不少武术手法。他见对方动手，齐眉短棍变成齐眉枪，枪头对准络腮胡子腰部刺去。台球棍没有枪头，刺到腰上不会造成明显伤害。但是，被刺中者会很痛。
络腮胡子捂着腰退后好几步。
三个工装汉子长期在外面赌钱，配合默契。络腮胡子动手以后，另一个汉子扑向侯荣辉。侯荣辉最初只是用台球杆防守反击，见到对方咄咄逼人，不再客气，上前一步，抡圆台球杆，抽到扑过来汉子后背上。只听得“砰”地一声响，挨打工装汉子疼得直抽冷气。
“闪。”侯荣辉用台球杆逼退两人，又挡开第三人抽过来的台球杆，喊了一声。
黄狮子趁机夺路而逃，三拐两突，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断后的侯荣辉手持台球杆，与三条台球杆对打。以一敌三，侯荣辉顿时处于下风，接连被抽中好几下。他见势不对，改抽为刺，手持球杆朝挡在门口的卷毛汉子脸上捅去。
卷发汉子见球杆来得凶猛，被迫退后，侯荣辉转身就跑。
侯荣辉在前面，三人在后，在街上追逐起来。黄狮子躲在附过一家理发店，窥见侯荣辉没有甩脱对手，又从理发店冲了出来，抓起球杆，在三人身后猛追。
侯天明正将一位客人送到王朝夜总会，收了钱，跨在摩托车上喝水。他看见三人持着球杆在追儿子，便发动摩托，轰隆隆追了过去。他越过三人后，猛地掉转车头，吼道：“我是警察，全部不准动。”
他长得身高马大，身穿蛇皮马甲，手里还握着一个小本本，很有些威势。
三人在急速追逐中听到“我是警察”的喊声，又见到一个穿着蛇皮背心的大汉骑着摩托拦在身前，他们根本来不及分辨直假，扔掉台球杆，沿着一条小巷拼命逃跑。跑出巷子后，三人停了下来，回头见没有人追赶，弯腰，大口喘粗气。
“是不是警察？”
“我觉得不是，不是警用摩托。”
“应该是警察，他穿的是警察的背心，绝对是警察背心，我发誓。”
“我觉得不是警察，最多就是协警。”
“协警也带着警，赶紧走。”
在小巷另一边，侯天明骑在摩托车上望着手持台球杆的黄狮子，道：“你们搞什么名堂？”
（第四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