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海疆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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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此话一出，铁锅前顿时鸦雀无声。
刹那间，甲板上安静得有如静室，只听得声声波涛拍打在船舷上。偶尔有几声鸟叫传来，以我贫乏的航海知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海鸥。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一个紫色头发的小兄弟正举着一枚蛤蜊一样的东西往嘴里倒，这一愣神之间，浓香四溢的汁水直接顺着他下巴淋了下去，但他却浑然不觉。其他几个小兄弟手里捏着的螃蟹大虾，也纷纷被捏碎在了手里。
这一幕，看得我真是心如刀绞。
这么多好东西，就他妈的这么给白白浪费了，奶奶的！因此，看到他们一脸惊吓的表情，我心里不禁有些幸灾乐祸，顿时平衡了许多。
其实他们的心理我也能够理解，无非是害怕赵敏找他们的麻烦罢了。由于昨天晚上到现在，赵敏一直没露过头，再加上这些船员们可能是捕鱼捕得太兴奋了，一时之间竟把这位杀神小姐给忘了，现在想起来，却是不由后怕——咱们开饭没叫上她，自己先开动了，她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咱们全给杀了？
在这些人眼里，赵敏赫然成了一个动辄杀人的恶魔。
不过东子与赵敏接触的还算比较多，再加上他是个八面玲珑的妙人，极能识得人心。他知道赵敏是什么性格，他知道赵敏并不是一个杀人成性的恶魔。可能她会为了自己的目标而不择手段，但肯定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就大动干戈。
因此，东子轻松地笑了笑，从地下捡起一个干净的大碗，从锅里捞了些鱼虾，又盛了一碗乳白色的浓汤，笑道：“没关系，大家继续吃，我给赵敏姐送去。”
东子知道，要是赵敏在场，这些小兄弟们肯定都吃得很压抑，索性就盛一点儿送下去，大家也都落的自在。要是让别人送的话，其他人肯定也畏首畏尾的，索性就自己跑一趟。东子的这举动顿时得到了所有小兄弟的一致赞叹，大家交口称赞，果然还是东哥够义气，好样的！
东子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知道这些也都是玩笑话。很快，他就盛了一大碗品相丰富，色香味俱全的海鲜拼盘，端起来准备送下船舱。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我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凝声道：“等一等！”
东子闻言一愣，转头看向我，笑吟吟问道：“怎么了，小乐爷？”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指缝里夹着的烟头扔掉，淡淡道：“我去送。”
东子闻言又是一愣，看了看我的身体，犹豫道：“小乐爷，你的身体……”
我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坚持着扶着摇椅扶手站了起来。昨天晚上在舷梯上看到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诡异，我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办法忘怀。赵敏赤裸着身子趴伏在那里，浑身上下布满血红色的瘀痕，痛苦的呻吟，血红色的眸子……我本来以为这艘船很诡秘，但没想到真正诡秘的东西正在我身边——我必须当面跟她问清楚才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晕一次船就将我搞得近乎虚脱。我现在身子虚弱得有些不像话，连站起来都十分费劲。我扶着摇椅的把手，撑着身子，显得十分勉强。
突然，摇椅的腿因为甲板上有水而意外滑动了一下，我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儿就栽倒在地上。
还好，离我最近的一个小兄弟眼疾手快，十分果断地扔掉手上早已被捏成粉碎的大螃蟹，一把将我扶住，我这才没有直接摔个四仰八叉。可是这一下，已经足够证明我身体虚弱得有多么夸张。
东子苦笑了两声，迟疑道：“小乐爷，还是我去吧，你看你这样……”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十分清楚。我现在连走路都有些困难，还怎么去给赵敏送饭？说不定，我连这碗海鲜汤都端不起来。
“不必了！”
我刚想要坚持着再说两句什么，突然，一声冷冷的清喝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我扭头一看，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赵敏已经从船舱里走了上来。她房门外就有一个通道，是在驾驶舱后面的那个出口。因此，此时她是绕过驾驶舱过来的。
这位杀神小姐一出现，甲板上的氛围，顿时又肃静了几分。刚刚还像是鸦雀无声的教室，此时简直就是阴风翛翛的灵堂。
一夜不见，我感觉赵敏身上的气势，似乎又凌厉了几分。
昨晚的那次晕船消耗了我太多的体力，我现在身体很孱弱，但是我的精神力量，却是毫发无损。昨天晚上在第三层的楼梯，我还没来得及使用精神触手，就直接被拍飞了出去，因此今天，我的精神触手不再顾忌什么，直接伸出，便往赵敏身上扫了过去。可是一番扫视之后，我的眉头却又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太正常了，实在是太正常了！
我只感觉到她全身上下的气质变得异常凌厉，却根本找不到这种变化的原因。
她的身体状况，居然没有一点儿异样，身上甚至连一道伤痕都没有。那么，昨天晚上我看到的那些，遍布她全身的血红色瘢痕，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赵敏已经迈步走到了东子身前，接过——或者说是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大海碗，冷冷地说了声谢谢，便转身走到船舷旁边，一只手端着碗，一只脚踏在栏杆上，另外一只手就抓起碗里的海鲜，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围坐在大铁锅旁边的小兄弟们，始终保持着鸦雀无声的状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只有大铁锅里浓白的汤汁，还在“咕咚咕咚”地沸腾着。
赵敏静默地趴在栏杆上，身上的衣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前天晚上我给她披上的外套，黑色的皮夹克穿在她略显娇小的身上比较显大，看起来就像是大了一号的风衣。但无论任何东西，到了她身上都不会显得累赘，只要搭配上她凌厉的气质，再加上别在腰间和大腿上那些冷冰冰的杀人利器，如此站在船舷旁边吹着海风，倒颇有几分英姿飒爽。
我心中一动，硬撑着挣脱开那位小兄弟的搀扶，然后扶着船舷上的栏杆，一点一点地朝着赵敏那边挪了过去。此时此刻，我最强烈的想法，就是让东子帮我找一台轮椅来——坐在轮椅上慢慢摇过去，恐怕也要比这样扶着栏杆慢慢挪过去要好看的多。
快要靠近之时，我看到她的侧脸。她精雕细琢般的侧脸，此时除了原本的俊秀清丽之外，却又要格外多了许多的疲惫沧桑。
大海、老船、锈迹斑斑的栏杆，穿着宽大风衣的少女，落寞的神情，温润的海风和远处海鸟的轻鸣，构成了一副斑驳而明亮的图景——这一切，就像是宫崎骏先生笔下的少女漫画，清新而黯然。尤其是看到赵敏颇为落寞的眼神，我心里不禁一软，但旋即又坚定了下来。无论如何，我也要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问清楚。
“不要问，好吗？”
可当我终于靠近她，准备开口之时，这五个字，却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赵敏轻启朱唇，清甜之中带着一丝沙哑疲惫的声音便从中响了起来。她原本滑腻柔嫩的嘴唇此时染上了极品鱼虾的脂肪，仿佛极品的水晶唇膏一般晶莹剔透，显得格外诱人。再配上她此时略带磁性的嗓音，更是令我心旌摇动不已。
不要问，好吗？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里，却仿佛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哀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我呆滞地愣了许久，才缓缓地回过神来，到了嘴边的问题却是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
面对这样的请求，我该如何拒绝呢？
说不定，她真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就这般想着，突然，我的精神触手就像是一条长鞭一样，狠狠地抽在了我的精神世界上。顿时，一道来自灵魂的疼痛让我立马清醒了过来。
回想起自己刚刚的心理反应表现，我不禁一阵愕然，最后却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几口气——赵敏不过是一句话，居然就可以动摇我的心神，让我居然还主动地为她开脱——我的心理防线，还是太过于薄弱了一些。
就在我心中暗自自责之时，一直昂着头看着海平面的赵敏，突然低了低头，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喃喃道：“阿乐，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因为对刚刚自己心神失守的不满，此时，我内心中对于赵敏充满了一种刻意地反感。听到她这句话，我心里不由冷笑连连，心想上次在神农架巫王遗迹，你害我还算害得少了？而且，要不是因为你突然找上门来，我怎么会有这么多操蛋的事情？
我心中这般想着，但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
毕竟我们现在还是盟友，不宜将关系搞僵。
赵敏不知是不是猜出了我的心思，接着又淡淡开口，补充了一句：“以后，绝对不会了，放心吧，阿乐。”
我看着海平面，默然不语。
远方，一只海鸟突然俯下身子，从海面上擦过，然后喙上便叼着一条海鱼。海鱼不断地挣扎着，最后却只能被海鸟吞进了肚子里。
……
……
出了渤海海峡之后，海上的生活突然平静了下来。最开始，我们的位置在朝鲜海湾南端，只要一路北上便可到达“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向东可以去传说中拥有了整个宇宙但国民仍然只钟爱泡菜的大韩民国，而在东南方向，就是影视业圣地日本。
这些航线，小北自然都是十分熟悉。
他熟知这些主流航路上隐匿的十几条走私航线，虽然大海中没有航标，但是这些虚拟的航线早已深深地刻画在了他的灵魂之中。
但是这一次，他要走的，却不是这些航线之中的任何一条。
这次，小北和他的货船会一路南下，穿过黄海，进入东海，再穿过东海，进入南海。然后在广西与越南的交界处附近登陆，送我们进入诡秘莫测的东南亚密林之中。
其实说实话，这条路，对他而言也并没有什么难度。
大海上令人无比头疼的风暴、海浪，对他而言都只不过是家常便饭。没有导航也无需担心会迷失——因为这片大海本身就有着自己的标志。就像是陆地上会有高山峻岭，会有一马平川，这看似一片波澜的大海上，同样有着各种各样清晰明了的地理标志。只不过这些标志，只有小北这样经验老到、天赋充裕的眼睛才能够看得出来。
年纪轻轻的他，有足够的自信，带着这条“大四喜号”，去征服这个世界上每一寸海疆。
有这样的船长，我们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与作为中国内海的渤海不同，黄海和东海都是真正面积浩瀚的大海。黄海面积约38万平方公里，东海面积77万平方公里，南海面积350万平方公里，更不要说无比广袤的太平洋。如此宽广的海域，一条小货轮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在没有加装任何导航设备的情况下，即便是密布整个地球上空的卫星，如果没有准确地理位置坐标的话，都根本不可能找到我们。更何况，在这条路上走了无数遍，专营这些见不得光的走私活儿的小北，对于如何躲避民用的渔船，如何躲避渔政和海监，甚至于如何躲避一些神出鬼没的军舰、以及越南那边军舰冒充的海盗，都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
在他的操纵之下，我们在这片海疆上驰骋了四五天，从黄海一直纵横到东海，一路上居然连一艘船都没有遇到。
我们船上没有GPS定位系统，同时又远离海岸线，自然是无从得知我们的确切位置，但是我相信，我们和目标之间的距离，正在一点一点地接近！
这四五天里，赵敏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躲在船舱，不知道在干什么，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出来吹吹海风。而东子和我，大部分时间都是悠闲地靠在躺椅上，享受着和煦的阳光，吹着席席的海风，喝着酒，抽着烟，聊着天。
原来小北也是此道中人，穿上居然藏了十几箱来自古巴的强香朗姆酒。
我每日沉醉在琥珀色的酒液和浓郁的烟气之中，连探查这艘船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我的身体问题。我原以为自己的身体在浸泡过血池之后，已经强大了许多，没想到一次晕船就把我搞得要死要活，连续几天起床都困难。
直到现在我行动起来都还有些不方便，这样的身体状况，去探查什么秘密？
到时候遇到危险，连跑都跑不动，死了是不是太冤了？
不过所幸的是，在喝过几碗东子精心调配的草药之后，我的身体恢复速度加快了许多，最起码走路的时候不用人搀扶，也不用扶着栏杆。在甲板上晒太阳的时候，也不再需要披着那张无比腥臊，可能是没鞣制好的骆驼皮毯子。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我的肠胃至少恢复了正常，而且没有再因为轮船的摇晃而发生反刍的诡异现象。各种海鲜海味，我也都已经可以来之不拒。
这次惬意航程的第五天，便如同惯常一般，我和东子正躺在两张躺椅上，中间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两瓶琥珀色的强香朗姆酒。我和东子叼着烟，吞云吐雾，是不是举起酒瓶给自己灌上一口，好不惬意舒爽。
这他妈的才叫人生啊！
我心中长叹一声，目光十分随意地在海面上一扫而过，顿时诗兴大发。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不错，不错！
不对！
我心中一惊，突然间想到似乎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刚刚海面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吓了我自己一跳。我一个鱼跃，连忙从躺椅上跳了起来。趴在甲板前端眺望，远方的海平线上，好像是有一个小黑点。
“卧槽，不会是……”
看到这个小黑点，我顿时联想到了一些不怎么好的东西。我死死地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转身向驾驶舱跑去。
“望远镜，望远镜，给我望远镜！”
看到我的神情语气不似作伪，驾驶舱里的小兄弟们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找出来几幅望远镜，递了一副给我之后，便跟着我出了驾驶舱，往船头跑去。
一帮人趴在栏杆上，举着望远镜，朝远处观望着。
我调整好焦距，稍微挪了挪方向，顿时，一艘体积将近是我们这艘船三倍的钢铁巨轮，出现在我望远镜的视野之中。
看到这艘巨轮修长的船身，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还好还好，只是条渔政，不用担心……”
一个小兄弟放下手里的望远镜，颇为放松地说道。
我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远处的船，发现船舷上居然还真的有“渔政”的字样。甚至在船舷尾部，竟还有“拖039”的标号！
这他妈的还真是条渔政船！？
可是船上那么显眼的两根主炮，还有那座旋转天线雷达塔是怎么回事！？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小北此话一出，铁锅前顿时鸦雀无声。
刹那间，甲板上安静得有如静室，只听得声声波涛拍打在船舷上。偶尔有几声鸟叫传来，以我贫乏的航海知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海鸥。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一个紫色头发的小兄弟正举着一枚蛤蜊一样的东西往嘴里倒，这一愣神之间，浓香四溢的汁水直接顺着他下巴淋了下去，但他却浑然不觉。其他几个小兄弟手里捏着的螃蟹大虾，也纷纷被捏碎在了手里。
这一幕，看得我真是心如刀绞。
这么多好东西，就他妈的这么给白白浪费了，奶奶的！因此，看到他们一脸惊吓的表情，我心里不禁有些幸灾乐祸，顿时平衡了许多。
其实他们的心理我也能够理解，无非是害怕赵敏找他们的麻烦罢了。由于昨天晚上到现在，赵敏一直没露过头，再加上这些船员们可能是捕鱼捕得太兴奋了，一时之间竟把这位杀神小姐给忘了，现在想起来，却是不由后怕——咱们开饭没叫上她，自己先开动了，她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咱们全给杀了？
在这些人眼里，赵敏赫然成了一个动辄杀人的恶魔。
不过东子与赵敏接触的还算比较多，再加上他是个八面玲珑的妙人，极能识得人心。他知道赵敏是什么性格，他知道赵敏并不是一个杀人成性的恶魔。可能她会为了自己的目标而不择手段，但肯定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就大动干戈。
因此，东子轻松地笑了笑，从地下捡起一个干净的大碗，从锅里捞了些鱼虾，又盛了一碗乳白色的浓汤，笑道：“没关系，大家继续吃，我给赵敏姐送去。”
东子知道，要是赵敏在场，这些小兄弟们肯定都吃得很压抑，索性就盛一点儿送下去，大家也都落的自在。要是让别人送的话，其他人肯定也畏首畏尾的，索性就自己跑一趟。东子的这举动顿时得到了所有小兄弟的一致赞叹，大家交口称赞，果然还是东哥够义气，好样的！
东子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知道这些也都是玩笑话。很快，他就盛了一大碗品相丰富，色香味俱全的海鲜拼盘，端起来准备送下船舱。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我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凝声道：“等一等！”
东子闻言一愣，转头看向我，笑吟吟问道：“怎么了，小乐爷？”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指缝里夹着的烟头扔掉，淡淡道：“我去送。”
东子闻言又是一愣，看了看我的身体，犹豫道：“小乐爷，你的身体……”
我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坚持着扶着摇椅扶手站了起来。昨天晚上在舷梯上看到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诡异，我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办法忘怀。赵敏赤裸着身子趴伏在那里，浑身上下布满血红色的瘀痕，痛苦的呻吟，血红色的眸子……我本来以为这艘船很诡秘，但没想到真正诡秘的东西正在我身边——我必须当面跟她问清楚才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晕一次船就将我搞得近乎虚脱。我现在身子虚弱得有些不像话，连站起来都十分费劲。我扶着摇椅的把手，撑着身子，显得十分勉强。
突然，摇椅的腿因为甲板上有水而意外滑动了一下，我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儿就栽倒在地上。
还好，离我最近的一个小兄弟眼疾手快，十分果断地扔掉手上早已被捏成粉碎的大螃蟹，一把将我扶住，我这才没有直接摔个四仰八叉。可是这一下，已经足够证明我身体虚弱得有多么夸张。
东子苦笑了两声，迟疑道：“小乐爷，还是我去吧，你看你这样……”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十分清楚。我现在连走路都有些困难，还怎么去给赵敏送饭？说不定，我连这碗海鲜汤都端不起来。
“不必了！”
我刚想要坚持着再说两句什么，突然，一声冷冷的清喝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我扭头一看，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赵敏已经从船舱里走了上来。她房门外就有一个通道，是在驾驶舱后面的那个出口。因此，此时她是绕过驾驶舱过来的。
这位杀神小姐一出现，甲板上的氛围，顿时又肃静了几分。刚刚还像是鸦雀无声的教室，此时简直就是阴风翛翛的灵堂。
一夜不见，我感觉赵敏身上的气势，似乎又凌厉了几分。
昨晚的那次晕船消耗了我太多的体力，我现在身体很孱弱，但是我的精神力量，却是毫发无损。昨天晚上在第三层的楼梯，我还没来得及使用精神触手，就直接被拍飞了出去，因此今天，我的精神触手不再顾忌什么，直接伸出，便往赵敏身上扫了过去。可是一番扫视之后，我的眉头却又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太正常了，实在是太正常了！
我只感觉到她全身上下的气质变得异常凌厉，却根本找不到这种变化的原因。
她的身体状况，居然没有一点儿异样，身上甚至连一道伤痕都没有。那么，昨天晚上我看到的那些，遍布她全身的血红色瘢痕，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赵敏已经迈步走到了东子身前，接过——或者说是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大海碗，冷冷地说了声谢谢，便转身走到船舷旁边，一只手端着碗，一只脚踏在栏杆上，另外一只手就抓起碗里的海鲜，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围坐在大铁锅旁边的小兄弟们，始终保持着鸦雀无声的状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只有大铁锅里浓白的汤汁，还在“咕咚咕咚”地沸腾着。
赵敏静默地趴在栏杆上，身上的衣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前天晚上我给她披上的外套，黑色的皮夹克穿在她略显娇小的身上比较显大，看起来就像是大了一号的风衣。但无论任何东西，到了她身上都不会显得累赘，只要搭配上她凌厉的气质，再加上别在腰间和大腿上那些冷冰冰的杀人利器，如此站在船舷旁边吹着海风，倒颇有几分英姿飒爽。
我心中一动，硬撑着挣脱开那位小兄弟的搀扶，然后扶着船舷上的栏杆，一点一点地朝着赵敏那边挪了过去。此时此刻，我最强烈的想法，就是让东子帮我找一台轮椅来——坐在轮椅上慢慢摇过去，恐怕也要比这样扶着栏杆慢慢挪过去要好看的多。
快要靠近之时，我看到她的侧脸。她精雕细琢般的侧脸，此时除了原本的俊秀清丽之外，却又要格外多了许多的疲惫沧桑。
大海、老船、锈迹斑斑的栏杆，穿着宽大风衣的少女，落寞的神情，温润的海风和远处海鸟的轻鸣，构成了一副斑驳而明亮的图景——这一切，就像是宫崎骏先生笔下的少女漫画，清新而黯然。尤其是看到赵敏颇为落寞的眼神，我心里不禁一软，但旋即又坚定了下来。无论如何，我也要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问清楚。
“不要问，好吗？”
可当我终于靠近她，准备开口之时，这五个字，却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赵敏轻启朱唇，清甜之中带着一丝沙哑疲惫的声音便从中响了起来。她原本滑腻柔嫩的嘴唇此时染上了极品鱼虾的脂肪，仿佛极品的水晶唇膏一般晶莹剔透，显得格外诱人。再配上她此时略带磁性的嗓音，更是令我心旌摇动不已。
不要问，好吗？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里，却仿佛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哀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我呆滞地愣了许久，才缓缓地回过神来，到了嘴边的问题却是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
面对这样的请求，我该如何拒绝呢？
说不定，她真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就这般想着，突然，我的精神触手就像是一条长鞭一样，狠狠地抽在了我的精神世界上。顿时，一道来自灵魂的疼痛让我立马清醒了过来。
回想起自己刚刚的心理反应表现，我不禁一阵愕然，最后却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几口气——赵敏不过是一句话，居然就可以动摇我的心神，让我居然还主动地为她开脱——我的心理防线，还是太过于薄弱了一些。
就在我心中暗自自责之时，一直昂着头看着海平面的赵敏，突然低了低头，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喃喃道：“阿乐，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因为对刚刚自己心神失守的不满，此时，我内心中对于赵敏充满了一种刻意地反感。听到她这句话，我心里不由冷笑连连，心想上次在神农架巫王遗迹，你害我还算害得少了？而且，要不是因为你突然找上门来，我怎么会有这么多操蛋的事情？
我心中这般想着，但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
毕竟我们现在还是盟友，不宜将关系搞僵。
赵敏不知是不是猜出了我的心思，接着又淡淡开口，补充了一句：“以后，绝对不会了，放心吧，阿乐。”
我看着海平面，默然不语。
远方，一只海鸟突然俯下身子，从海面上擦过，然后喙上便叼着一条海鱼。海鱼不断地挣扎着，最后却只能被海鸟吞进了肚子里。
……
……
出了渤海海峡之后，海上的生活突然平静了下来。最开始，我们的位置在朝鲜海湾南端，只要一路北上便可到达“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向东可以去传说中拥有了整个宇宙但国民仍然只钟爱泡菜的大韩民国，而在东南方向，就是影视业圣地日本。
这些航线，小北自然都是十分熟悉。
他熟知这些主流航路上隐匿的十几条走私航线，虽然大海中没有航标，但是这些虚拟的航线早已深深地刻画在了他的灵魂之中。
但是这一次，他要走的，却不是这些航线之中的任何一条。
这次，小北和他的货船会一路南下，穿过黄海，进入东海，再穿过东海，进入南海。然后在广西与越南的交界处附近登陆，送我们进入诡秘莫测的东南亚密林之中。
其实说实话，这条路，对他而言也并没有什么难度。
大海上令人无比头疼的风暴、海浪，对他而言都只不过是家常便饭。没有导航也无需担心会迷失——因为这片大海本身就有着自己的标志。就像是陆地上会有高山峻岭，会有一马平川，这看似一片波澜的大海上，同样有着各种各样清晰明了的地理标志。只不过这些标志，只有小北这样经验老到、天赋充裕的眼睛才能够看得出来。
年纪轻轻的他，有足够的自信，带着这条“大四喜号”，去征服这个世界上每一寸海疆。
有这样的船长，我们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与作为中国内海的渤海不同，黄海和东海都是真正面积浩瀚的大海。黄海面积约38万平方公里，东海面积77万平方公里，南海面积350万平方公里，更不要说无比广袤的太平洋。如此宽广的海域，一条小货轮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在没有加装任何导航设备的情况下，即便是密布整个地球上空的卫星，如果没有准确地理位置坐标的话，都根本不可能找到我们。更何况，在这条路上走了无数遍，专营这些见不得光的走私活儿的小北，对于如何躲避民用的渔船，如何躲避渔政和海监，甚至于如何躲避一些神出鬼没的军舰、以及越南那边军舰冒充的海盗，都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
在他的操纵之下，我们在这片海疆上驰骋了四五天，从黄海一直纵横到东海，一路上居然连一艘船都没有遇到。
我们船上没有GPS定位系统，同时又远离海岸线，自然是无从得知我们的确切位置，但是我相信，我们和目标之间的距离，正在一点一点地接近！
这四五天里，赵敏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躲在船舱，不知道在干什么，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出来吹吹海风。而东子和我，大部分时间都是悠闲地靠在躺椅上，享受着和煦的阳光，吹着席席的海风，喝着酒，抽着烟，聊着天。
原来小北也是此道中人，穿上居然藏了十几箱来自古巴的强香朗姆酒。
我每日沉醉在琥珀色的酒液和浓郁的烟气之中，连探查这艘船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我的身体问题。我原以为自己的身体在浸泡过血池之后，已经强大了许多，没想到一次晕船就把我搞得要死要活，连续几天起床都困难。
直到现在我行动起来都还有些不方便，这样的身体状况，去探查什么秘密？
到时候遇到危险，连跑都跑不动，死了是不是太冤了？
不过所幸的是，在喝过几碗东子精心调配的草药之后，我的身体恢复速度加快了许多，最起码走路的时候不用人搀扶，也不用扶着栏杆。在甲板上晒太阳的时候，也不再需要披着那张无比腥臊，可能是没鞣制好的骆驼皮毯子。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我的肠胃至少恢复了正常，而且没有再因为轮船的摇晃而发生反刍的诡异现象。各种海鲜海味，我也都已经可以来之不拒。
这次惬意航程的第五天，便如同惯常一般，我和东子正躺在两张躺椅上，中间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两瓶琥珀色的强香朗姆酒。我和东子叼着烟，吞云吐雾，是不是举起酒瓶给自己灌上一口，好不惬意舒爽。
这他妈的才叫人生啊！
我心中长叹一声，目光十分随意地在海面上一扫而过，顿时诗兴大发。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不错，不错！
不对！
我心中一惊，突然间想到似乎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刚刚海面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吓了我自己一跳。我一个鱼跃，连忙从躺椅上跳了起来。趴在甲板前端眺望，远方的海平线上，好像是有一个小黑点。
“卧槽，不会是……”
看到这个小黑点，我顿时联想到了一些不怎么好的东西。我死死地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转身向驾驶舱跑去。
“望远镜，望远镜，给我望远镜！”
看到我的神情语气不似作伪，驾驶舱里的小兄弟们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找出来几幅望远镜，递了一副给我之后，便跟着我出了驾驶舱，往船头跑去。
一帮人趴在栏杆上，举着望远镜，朝远处观望着。
我调整好焦距，稍微挪了挪方向，顿时，一艘体积将近是我们这艘船三倍的钢铁巨轮，出现在我望远镜的视野之中。
看到这艘巨轮修长的船身，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还好还好，只是条渔政，不用担心……”
一个小兄弟放下手里的望远镜，颇为放松地说道。
我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远处的船，发现船舷上居然还真的有“渔政”的字样。甚至在船舷尾部，竟还有“拖039”的标号！
这他妈的还真是条渔政船！？
可是船上那么显眼的两根主炮，还有那座旋转天线雷达塔是怎么回事！？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