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面埋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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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军10-2
“卖咸鸭蛋……卖松花皮蛋……”
天气挺好，阳光亮闪闪的，就是江边这透骨的酸风受不了。
胡麦麦把自己裹成一个大粽子，就露出两只眼睛，眉毛和睫毛上挂着白白的霜花，提着篮子走来，一路走一路吆喝。
这些天她把哈尔滨摸了个滚瓜烂熟，围着哈尔滨火车站兜几个大圈子，东西好卖，找茬的人还少。
她计划挺周全，第一步，把火车站这块摸熟，以后好跑路；
第二步，打听监狱在哪，看能不能套出张剑凡的下落；
第三步，救人，跑路。
这个计划凭着她一人之力有多难实现，她心里清楚得很，然而，除了朝着不可能的方向努力，她别无选择。
这么多年，她度过了无数从不可能到不可能的漫长岁月，饱受煎熬，这一点艰难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走到南岗松花江街，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大门敞开，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只是行人老远看见都绕路走。
胡麦麦好奇心顿起，远远看了一眼，敢情门口拴着一只狼狗，狼狗还没一只鞋大呢。
“汪汪！”胡麦麦笑得肚子痛，下意识出声逗了逗。
小狼狗崽子没绑上，嗖嗖跑出来，绕着她撒欢。
胡麦麦高兴极了，还想着带天冬来逗狗崽子玩，根本没留意到一辆车缓缓经过她开进小院，车窗旁是一张熟悉的脸。
郝三黑冲开车的牛鹏一摆手，车停了下来。
不等车停稳当，黄大狗已经跳下来，“小嫂子，谁家的狗都来撩，你想偷钱还是偷人啊。”
狼狗崽子是黄大狗刚弄来新地方，以后还指着它看家护院，可不能见人就亲。
胡麦麦连忙起身，抬头一看，脸色骤变，扭头就走。
黄大狗堵在她面前，笑吟吟道：“小嫂子，到了我们的地盘，玩了我们的狗，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怎么能这么不给面子呢。”
胡麦麦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绕路走，只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走街串巷做生意，满街都是人，见人打招呼，我打得过来吗。要买蛋就拿钱，别啰里啰嗦。”
黄大狗往兜里一掏，掏出一个空口袋，嬉皮笑脸道：“哎呀真不巧，我们买东西从来不用花钱。”
“我们还真是有缘。”郝三黑换了一身崭新的呢子大衣军装，笑容灿烂，可让人从骨子里发冷。
即便被遮得严严实实谁也看不见，胡麦麦还是挤出一个笑容，从篮子里掏出一个泥巴蛋往他面前递，好像根本看不见他穿的多漂亮的新军装。
“您瞧瞧，这咸鸭蛋做得多好看，您买回家尝尝吧，便宜得很，才五块钱一个，我从乡下收来的好蛋，个顶个的大……”
五块钱能买这一篮子，她就是要吓唬吓唬他。
郝三黑接过鸡蛋看了看，一点也不怕弄脏新手套和这身新军装。
黄大狗嘴角扯了扯，没敢叫他，怕他一个失手，泥巴真的沾上衣服，那可真不好洗。
“行啊，这一篮子我都买了。”
胡麦麦目瞪口呆，可不敢说不卖。
“怎么，怕我没钱？走吧，我没东西装，连篮子都跟你买了，你跟我进去拿钱。”
胡麦麦抱住篮子，“我这篮子比鸡蛋值钱，是魏家祖传的篮子，是乾隆爷用过的……”
黄大狗和牛鹏捧腹大笑。
胡麦麦编不下去了，脸黑得像个冻梨。
郝三黑瓮声瓮气道：“都是过来人，没必要遮遮掩掩。我也不是娶不上媳妇，就看中你和你们家这对小可怜。”
黄大狗和牛鹏笑容收敛，面面相觑，四个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两人都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老大原来有替人养儿子的爱好，他们怎么早没看出来！
“什么小可怜，老娘……”胡麦麦怕是冻坏了脑袋，突然哑了。
郝三黑笑道：“我原来的媳妇是我从熊瞎子口里抢出来的，我就叫她小可怜。”
“你回家找你媳妇去！”胡麦麦没怎么懂。
黄大狗和牛鹏倒是懂了，再一寻思，这事靠谱！
魏老爷子刚救了老大，上魏家正正经经求个婚他应该不会反对。
黄大狗赶忙赔笑道：“小嫂子，事情是这样……”
郝三黑不耐烦地拎着黄大狗皮领子把人拖开，揭开篮子上面铺的棉被看了看，“这皮蛋做得挺漂亮，就是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好！当然好！”胡麦麦容不得别人质疑她的手艺。
“就是媳妇没了才准备再找一个。”郝三黑把棉被盖上，冲着她一笑，“我出来闯荡，媳妇儿子都不见了。”
要是撞到他手里，真的只能赶紧逃出哈尔滨……胡麦麦心头止不住地发抖。
“买，小嫂子，我们全买了！”黄大狗和牛鹏上来抢过篮子，将一把钱塞进她兜里。
郝三黑拎着狗崽子，顺手塞进她怀里，“走，进门暖和暖和。”
三人虎视眈眈，胡麦麦抱着狗崽子走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得跟上他们的脚步走进去，一边哭丧着脸道：“你本事通天，还能找不到你媳妇和儿子。”
“凭我的本事都找不到，也就是真的找不到了。”郝三黑一点也不避讳，“
我媳妇看起来脾气好，性子烈得很，听说被拐子拐了，抱着我的儿子投了松花江，这个小可怜，自己死就算了吧，也不跟我留个后……”
郝三黑长长叹了口气。
一个念头冒出来，又被胡麦麦拼命摁了回去。
不管他说得多好听，她肯定得回上海，犯不着把自己赔进去，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进了门，郝三黑径自坐到炉子旁，拿起水壶倒了两杯热水，将一杯推到她面前。
“所以说，小可怜，我见不得拖着娃的女人，那天我是故意救你，以后跟我吧，我不会亏待你们母子。”
“假如我不答应呢？”胡麦麦放下狼狗崽子，总算镇定下来。
郝三黑笑了笑，摸了摸狗没说话。
“小嫂子，你千万别犯糊涂……”黄大狗上来做说客，被郝三黑摆手制止。
胡麦麦提上篮子，从兜里掏出钱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而郝三黑始终笑容淡定，也没拦。
黄大狗和牛鹏目瞪口呆看着。
“老大，要不要我们动手？”黄大狗忍不住凑上来。
“动手吧。”郝三黑点点头。
黄大狗和牛鹏嘿嘿直笑，摩拳擦掌往外走。
郝三黑起身劈头给两人一下，“叫你们动手给老子搬家！”
“真搬啊？”两人都傻眼了。
“不搬也成，你们还想死多少兄弟？”
“老大，我们还没查出来是谁干的。”
不但找不到是谁干的，除了一点血迹，连尸首都没找到。
郝三黑摆手，“别查了，我心里有数。”
两人齐声道：“那谁干的？”
“过阵子你们就知道了，咱们这烂命，要的人太多了，以后当心点。”
郝三黑冷冷一笑，抱着狼狗崽子离去。
“卖咸鸭蛋，卖松花皮蛋……”远处又响起叫卖声。
狼狗崽子嘤嘤直叫，天知道怎么会对她这么感兴趣。
人和狗大概也是一样的，闻着味儿就惦记上了，就是一生。
裴六爷亲自出马，白家夫妻只能自认倒霉，用柳爷小街的院子换了一套道外正阳大街的好宅子，并且在裴六爷大批手下的“帮助”下，一小会就清空全部家当，走得干干净净。
柳叶小街家家关门闭户，门窗剩下一个个窥探的小洞，无数焦虑惊恐的眼睛。
白家夫妻走了，大门也敞开来，像一个黑洞。
裴家两个汉子守在魏家门口，像是两尊门神。
胡麦麦又出门跑了一圈，两篮子鸡蛋卖得干干净净，一路热热闹闹回来，冲着两尊门神直摆手，“大兄弟，赶紧来帮忙！”
她一个南方乡下婆娘，不知道从哪学到这么一套套支使人的本事，两人听到她的吆喝就脑仁疼，同时也都觉得挺没脸，两人一身本事，可不是来打杂的。
“赶紧来啊！这家搬走了，赶紧跟我去瞧瞧他家落下什么好东西！”
“你也要点脸！你以为这是你们家乡下野山，落下的都是你的！”
魏家大门开了，琥珀双手叉腰指着胡麦麦骂。
“你要脸你别吃我做的鸡蛋！”
“你以为……你们别动我……”
魏远志和天冬一人抱着腰一人拽着衣服，齐心协力把琥珀往回拖。
一辆车绕进小街，笔直堵在魏家大院门口。
两个大汉拉开车门，毕恭毕敬道：“郝主任好，黄队长好，牛队长好。”
郝三黑戴了一副墨镜，军大衣敞开，趾高气昂朝魏家大门走。
琥珀一愣，迅速冲回去关门，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郝三黑进门一巴掌拍在魏远志肩膀，“我的屋子收拾好没？”
魏远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圆眼睛看着冲回来的胡麦麦，一脸茫然。
胡麦麦冲他一点头，“这里没你的屋子。”
黄大狗嬉皮笑脸，“小嫂子，咱们刚刚不是说得好好的嘛，赶紧收拾屋子，我们马上来住。”
魏远志和琥珀倒是没上当，魏远志连连拱手，“郝叔，我六伯说的可不是这样，我家老的老小的小，真没地方住。”
“你还敢来！”琥珀怒目圆睁，“你就不怕吃黑枪！”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等郝三黑开口，魏远志急了，“你又想被关起来是不是！”
郝三黑冲着魏远志笑吟吟点头。
“这是我的家！”
“闭嘴！这是六伯吩咐下来的事情！
“魏远志，你这个孬种！”
琥珀冲进厨房又迅速冲出来，手里赫然提着一把刀。
郝三黑哈哈大笑，一动不动。
魏远志大惊失色，黄大狗和牛鹏掏枪对准琥珀，裴家两个壮汉也冲上来，挡在琥珀面前夺了她的刀。
胡麦麦和天冬拦腰抱着琥珀往房间拖。
魏远志接过琥珀的刀放进厨房，手抖得快拿不起来了。
人又关起来，魏远志拿出锁和钥匙，哆哆嗦嗦锁好琥珀房间门。
胡麦麦让天冬盯着门，回头怒瞪郝三黑。
郝三黑笑嘻嘻看着，“你看，多热闹，这个大院多吸引人。”
琥珀拍打着门，大吼道：“哥，后妈！你们要让他进来住，我一定跟他拼了！”
胡麦麦冲到郝三黑面前，“你确定要住？”
郝三黑点头道：“确定。”
魏远志追上来，“麦麦，你别冲动……”
胡麦麦手里突然变出一把刀，“你要住进来，我也跟你拼了。”
众人呆住了。
一个手下气喘吁吁而来，“老大，东西都在外面，搬哪间？”
魏远志聪明了一回，迅速朝着门外冲去，“搬街口这家，门都开着呢！我带你们去！”
郝三黑笑容满面道：“怎么，小可怜，不去跟你的好邻居帮帮忙？”
胡麦麦冷冷道：“第一，别叫我小可怜；第二，你不是我们的的好邻居。”
“郝叔，您这床挺结实，您来看看看放哪间……”
门外传来魏远志声嘶力竭的喊声。
郝三黑往外走，黄大狗和牛鹏等人都松了口气，慌忙跟了上去。
走出魏家大院，郝三黑冲着空荡荡的小街抱拳，“诸位，远亲不如近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魏远志遥遥鼓掌，掌声孤单而可笑。
郝三黑回头冲着胡麦麦一笑，笑得白牙森森。
孤军10-2
“卖咸鸭蛋……卖松花皮蛋……”
天气挺好，阳光亮闪闪的，就是江边这透骨的酸风受不了。
胡麦麦把自己裹成一个大粽子，就露出两只眼睛，眉毛和睫毛上挂着白白的霜花，提着篮子走来，一路走一路吆喝。
这些天她把哈尔滨摸了个滚瓜烂熟，围着哈尔滨火车站兜几个大圈子，东西好卖，找茬的人还少。
她计划挺周全，第一步，把火车站这块摸熟，以后好跑路；
第二步，打听监狱在哪，看能不能套出张剑凡的下落；
第三步，救人，跑路。
这个计划凭着她一人之力有多难实现，她心里清楚得很，然而，除了朝着不可能的方向努力，她别无选择。
这么多年，她度过了无数从不可能到不可能的漫长岁月，饱受煎熬，这一点艰难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走到南岗松花江街，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大门敞开，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只是行人老远看见都绕路走。
胡麦麦好奇心顿起，远远看了一眼，敢情门口拴着一只狼狗，狼狗还没一只鞋大呢。
“汪汪！”胡麦麦笑得肚子痛，下意识出声逗了逗。
小狼狗崽子没绑上，嗖嗖跑出来，绕着她撒欢。
胡麦麦高兴极了，还想着带天冬来逗狗崽子玩，根本没留意到一辆车缓缓经过她开进小院，车窗旁是一张熟悉的脸。
郝三黑冲开车的牛鹏一摆手，车停了下来。
不等车停稳当，黄大狗已经跳下来，“小嫂子，谁家的狗都来撩，你想偷钱还是偷人啊。”
狼狗崽子是黄大狗刚弄来新地方，以后还指着它看家护院，可不能见人就亲。
胡麦麦连忙起身，抬头一看，脸色骤变，扭头就走。
黄大狗堵在她面前，笑吟吟道：“小嫂子，到了我们的地盘，玩了我们的狗，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怎么能这么不给面子呢。”
胡麦麦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绕路走，只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走街串巷做生意，满街都是人，见人打招呼，我打得过来吗。要买蛋就拿钱，别啰里啰嗦。”
黄大狗往兜里一掏，掏出一个空口袋，嬉皮笑脸道：“哎呀真不巧，我们买东西从来不用花钱。”
“我们还真是有缘。”郝三黑换了一身崭新的呢子大衣军装，笑容灿烂，可让人从骨子里发冷。
即便被遮得严严实实谁也看不见，胡麦麦还是挤出一个笑容，从篮子里掏出一个泥巴蛋往他面前递，好像根本看不见他穿的多漂亮的新军装。
“您瞧瞧，这咸鸭蛋做得多好看，您买回家尝尝吧，便宜得很，才五块钱一个，我从乡下收来的好蛋，个顶个的大……”
五块钱能买这一篮子，她就是要吓唬吓唬他。
郝三黑接过鸡蛋看了看，一点也不怕弄脏新手套和这身新军装。
黄大狗嘴角扯了扯，没敢叫他，怕他一个失手，泥巴真的沾上衣服，那可真不好洗。
“行啊，这一篮子我都买了。”
胡麦麦目瞪口呆，可不敢说不卖。
“怎么，怕我没钱？走吧，我没东西装，连篮子都跟你买了，你跟我进去拿钱。”
胡麦麦抱住篮子，“我这篮子比鸡蛋值钱，是魏家祖传的篮子，是乾隆爷用过的……”
黄大狗和牛鹏捧腹大笑。
胡麦麦编不下去了，脸黑得像个冻梨。
郝三黑瓮声瓮气道：“都是过来人，没必要遮遮掩掩。我也不是娶不上媳妇，就看中你和你们家这对小可怜。”
黄大狗和牛鹏笑容收敛，面面相觑，四个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两人都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老大原来有替人养儿子的爱好，他们怎么早没看出来！
“什么小可怜，老娘……”胡麦麦怕是冻坏了脑袋，突然哑了。
郝三黑笑道：“我原来的媳妇是我从熊瞎子口里抢出来的，我就叫她小可怜。”
“你回家找你媳妇去！”胡麦麦没怎么懂。
黄大狗和牛鹏倒是懂了，再一寻思，这事靠谱！
魏老爷子刚救了老大，上魏家正正经经求个婚他应该不会反对。
黄大狗赶忙赔笑道：“小嫂子，事情是这样……”
郝三黑不耐烦地拎着黄大狗皮领子把人拖开，揭开篮子上面铺的棉被看了看，“这皮蛋做得挺漂亮，就是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好！当然好！”胡麦麦容不得别人质疑她的手艺。
“就是媳妇没了才准备再找一个。”郝三黑把棉被盖上，冲着她一笑，“我出来闯荡，媳妇儿子都不见了。”
要是撞到他手里，真的只能赶紧逃出哈尔滨……胡麦麦心头止不住地发抖。
“买，小嫂子，我们全买了！”黄大狗和牛鹏上来抢过篮子，将一把钱塞进她兜里。
郝三黑拎着狗崽子，顺手塞进她怀里，“走，进门暖和暖和。”
三人虎视眈眈，胡麦麦抱着狗崽子走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得跟上他们的脚步走进去，一边哭丧着脸道：“你本事通天，还能找不到你媳妇和儿子。”
“凭我的本事都找不到，也就是真的找不到了。”郝三黑一点也不避讳，“
我媳妇看起来脾气好，性子烈得很，听说被拐子拐了，抱着我的儿子投了松花江，这个小可怜，自己死就算了吧，也不跟我留个后……”
郝三黑长长叹了口气。
一个念头冒出来，又被胡麦麦拼命摁了回去。
不管他说得多好听，她肯定得回上海，犯不着把自己赔进去，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进了门，郝三黑径自坐到炉子旁，拿起水壶倒了两杯热水，将一杯推到她面前。
“所以说，小可怜，我见不得拖着娃的女人，那天我是故意救你，以后跟我吧，我不会亏待你们母子。”
“假如我不答应呢？”胡麦麦放下狼狗崽子，总算镇定下来。
郝三黑笑了笑，摸了摸狗没说话。
“小嫂子，你千万别犯糊涂……”黄大狗上来做说客，被郝三黑摆手制止。
胡麦麦提上篮子，从兜里掏出钱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而郝三黑始终笑容淡定，也没拦。
黄大狗和牛鹏目瞪口呆看着。
“老大，要不要我们动手？”黄大狗忍不住凑上来。
“动手吧。”郝三黑点点头。
黄大狗和牛鹏嘿嘿直笑，摩拳擦掌往外走。
郝三黑起身劈头给两人一下，“叫你们动手给老子搬家！”
“真搬啊？”两人都傻眼了。
“不搬也成，你们还想死多少兄弟？”
“老大，我们还没查出来是谁干的。”
不但找不到是谁干的，除了一点血迹，连尸首都没找到。
郝三黑摆手，“别查了，我心里有数。”
两人齐声道：“那谁干的？”
“过阵子你们就知道了，咱们这烂命，要的人太多了，以后当心点。”
郝三黑冷冷一笑，抱着狼狗崽子离去。
“卖咸鸭蛋，卖松花皮蛋……”远处又响起叫卖声。
狼狗崽子嘤嘤直叫，天知道怎么会对她这么感兴趣。
人和狗大概也是一样的，闻着味儿就惦记上了，就是一生。
裴六爷亲自出马，白家夫妻只能自认倒霉，用柳爷小街的院子换了一套道外正阳大街的好宅子，并且在裴六爷大批手下的“帮助”下，一小会就清空全部家当，走得干干净净。
柳叶小街家家关门闭户，门窗剩下一个个窥探的小洞，无数焦虑惊恐的眼睛。
白家夫妻走了，大门也敞开来，像一个黑洞。
裴家两个汉子守在魏家门口，像是两尊门神。
胡麦麦又出门跑了一圈，两篮子鸡蛋卖得干干净净，一路热热闹闹回来，冲着两尊门神直摆手，“大兄弟，赶紧来帮忙！”
她一个南方乡下婆娘，不知道从哪学到这么一套套支使人的本事，两人听到她的吆喝就脑仁疼，同时也都觉得挺没脸，两人一身本事，可不是来打杂的。
“赶紧来啊！这家搬走了，赶紧跟我去瞧瞧他家落下什么好东西！”
“你也要点脸！你以为这是你们家乡下野山，落下的都是你的！”
魏家大门开了，琥珀双手叉腰指着胡麦麦骂。
“你要脸你别吃我做的鸡蛋！”
“你以为……你们别动我……”
魏远志和天冬一人抱着腰一人拽着衣服，齐心协力把琥珀往回拖。
一辆车绕进小街，笔直堵在魏家大院门口。
两个大汉拉开车门，毕恭毕敬道：“郝主任好，黄队长好，牛队长好。”
郝三黑戴了一副墨镜，军大衣敞开，趾高气昂朝魏家大门走。
琥珀一愣，迅速冲回去关门，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郝三黑进门一巴掌拍在魏远志肩膀，“我的屋子收拾好没？”
魏远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圆眼睛看着冲回来的胡麦麦，一脸茫然。
胡麦麦冲他一点头，“这里没你的屋子。”
黄大狗嬉皮笑脸，“小嫂子，咱们刚刚不是说得好好的嘛，赶紧收拾屋子，我们马上来住。”
魏远志和琥珀倒是没上当，魏远志连连拱手，“郝叔，我六伯说的可不是这样，我家老的老小的小，真没地方住。”
“你还敢来！”琥珀怒目圆睁，“你就不怕吃黑枪！”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等郝三黑开口，魏远志急了，“你又想被关起来是不是！”
郝三黑冲着魏远志笑吟吟点头。
“这是我的家！”
“闭嘴！这是六伯吩咐下来的事情！
“魏远志，你这个孬种！”
琥珀冲进厨房又迅速冲出来，手里赫然提着一把刀。
郝三黑哈哈大笑，一动不动。
魏远志大惊失色，黄大狗和牛鹏掏枪对准琥珀，裴家两个壮汉也冲上来，挡在琥珀面前夺了她的刀。
胡麦麦和天冬拦腰抱着琥珀往房间拖。
魏远志接过琥珀的刀放进厨房，手抖得快拿不起来了。
人又关起来，魏远志拿出锁和钥匙，哆哆嗦嗦锁好琥珀房间门。
胡麦麦让天冬盯着门，回头怒瞪郝三黑。
郝三黑笑嘻嘻看着，“你看，多热闹，这个大院多吸引人。”
琥珀拍打着门，大吼道：“哥，后妈！你们要让他进来住，我一定跟他拼了！”
胡麦麦冲到郝三黑面前，“你确定要住？”
郝三黑点头道：“确定。”
魏远志追上来，“麦麦，你别冲动……”
胡麦麦手里突然变出一把刀，“你要住进来，我也跟你拼了。”
众人呆住了。
一个手下气喘吁吁而来，“老大，东西都在外面，搬哪间？”
魏远志聪明了一回，迅速朝着门外冲去，“搬街口这家，门都开着呢！我带你们去！”
郝三黑笑容满面道：“怎么，小可怜，不去跟你的好邻居帮帮忙？”
胡麦麦冷冷道：“第一，别叫我小可怜；第二，你不是我们的的好邻居。”
“郝叔，您这床挺结实，您来看看看放哪间……”
门外传来魏远志声嘶力竭的喊声。
郝三黑往外走，黄大狗和牛鹏等人都松了口气，慌忙跟了上去。
走出魏家大院，郝三黑冲着空荡荡的小街抱拳，“诸位，远亲不如近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魏远志遥遥鼓掌，掌声孤单而可笑。
郝三黑回头冲着胡麦麦一笑，笑得白牙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