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胜利曙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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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就是软肋，特别是杨小七，杨战虎挠破了头，已经想出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最终决定让两个孩子偷偷跑去北平，这头由巴赤海亲自护送，从哈尔滨到山海关再到北平，每一站都安排好人手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不管是郝三黑父子、裴家兄弟还是裴醒等人，杨战虎谁都不敢信，只敢信自己。
他能开这么大的铺子，后台自然有日本人在哈尔滨的势力，于是托了相交已久的日本人暗中护送三人从哈尔滨站上车出城。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日本人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有人给了更好的价钱，以往的规矩全都不作数了。
这些天他接触许许多多的人，有的是烟雾弹，有的是狡兔三窟，他把砝码一头放在巴赤海身上，一头放在孙猴子身上。
孙猴子背后有郝三黑，还有魏远志这对小夫妻，郝三黑他信不过，魏家人他信得过。
万事俱备，裴醒以嫂子琥珀做东为名，将裴冰冰和杨小七一块接上，做出行前的最后准备。
到了事先安排好的酒店包厢，巴赤海进门先四处观察有没有异常情况，裴冰冰看到琥珀，心里还是挺不舒服，苦着脸坐下来，杨小七又太粘琥珀，这么大一张桌子，整个人都几乎凑上去。
巴赤海都看不下去，拎着杨小七后衣领拉回来坐好。
裴醒和琥珀交换一个眼色，琥珀低声道：“你们想好了？”
裴冰冰和杨小七以同样的频率点头，睁着同样圆溜溜的眼睛，这么看还真是兄妹俩。
裴冰冰收敛锋芒，擦掉脸上五颜六色的玩意，看起来惊人的稚嫩，像个高中的女学生。
琥珀心头一酸，低声道：“去了关内，没有人照看你们，你们自己……”
“我行的！”杨小七拍着瘦巴巴的胸膛，“我是男人，能照顾姐姐。”
裴冰冰眼眶红了，悄悄朝杨小七的方向挪了挪，大手一伸，把他整个揽在怀里，杨小七牛皮立马被戳破了，气得直瞪眼。
裴醒对两人的话一个字都不敢信，盯着巴赤海道：“心里有谱吗？”
巴赤海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东西呢？”
“在那头。”
裴醒心里还是有些发毛，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
杨小七口里说不怕，第一次离开父亲出远门，其实还是胆战心惊，一下子跳起来，跟在裴醒身边。
裴冰冰也有些慌了，迅速跟了上来。
裴醒看着一边一个，心头一阵酸疼，将两人拢到面前，凑近低声道：“在外别露财，打扮朴素一点，最好找个学校安顿下来。”
两人连连点头，满脸泪水。
裴醒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车站接应的应该到了，出发！”
巴赤海开车载着杨小七和裴冰冰径直往车站走，裴醒和琥珀远远跟着相送。
警务车的刺耳叫声打破了哈尔滨的平静，数十辆摩托车气势汹汹冲过来，巴赤海向来手脚飞快，冲过了这个队伍，裴醒和琥珀被拦下来，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车消失在街角。
裴醒不敢惊动旁人，只好下车打听情况，宪兵队今天出动，是因为有个日本军官坐在出租车里被人杀了，现在全城警戒，正在追捕凶手。
哈尔滨车站遥遥在望，裴醒跟他们交涉过后，立刻追了上去。
三人坐的这辆车没能出城。
车走到哈尔滨车站仅隔一条街的地方，眼看胜利在望，巴赤海忽而察觉出诡异的气氛，刚要踩油门，一群黑衣人冲了上来，手里抄着刀和斧。
巴赤海迅速往后退，更多的人冲了出来，即便撞飞了几个，这条街还是被堵上了。
被刀斧组成的人墙堵上了。
刀斧落在车头，落在轮胎，落在车窗，落在巴赤海的肩膀……有的眼看要落在杨小七瘦弱的身上，裴冰冰扑上前紧紧抱住他，用背脊生生扛了下来，很快被砍成血人。
一辆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呼啸而至，冲过人群，稳稳停在他们旁边。
开车是胡麦麦，一个瘦子飞身下来，一梭子打在众人头顶，怒吼道：“都是道上兄弟，我孙猴子不要你们的命，闪开！”
孙猴子三个字确实管用，众人面面相觑，往后退了退。
巴赤海满脸满身都是血，扭头拎上杨小七和裴冰冰的衣领，就如同往常做的那样，把两人扔进胡麦麦车里，低喝道：“走！”
这是他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个字。
这一声之后，他又踩下油门扑向人群，替他们挡住追兵。
杨小七再也没见过他，就连尸骨都没找到。
饿死的打死的当街被抓住怀疑经济犯被剖开肚子冤死的……这个时候，死几个人实在微不足道，以至于很多年之后杨小七想起这个伙伴，也只能摆一个大碗，让他跟自己一块吃个饱。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你们做朋友……”
车穿街过巷之间，裴冰冰的手渐渐冰凉。
杨小七紧紧抓着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什么都说不出来，脸色苍白，全身瑟瑟发抖。
胡麦麦一路疾驰来到医院门口，孙猴子已经不见了，回头一看，杨小七已经醒过来了，一个劲冲着她摇头，满脸都是泪。
胡麦麦伸手一探，脸色一沉，在满城尖利的警车声中，调转车头从小路直奔柳叶小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杨小七睡得冷汗涔涔，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魏远志和胡麦麦一块走进来，胡麦麦一根手指敲在他面前的桌上。
“你有什么打算？”
杨小七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桌上摇头。
“你爹派人把你姐悄悄埋了，把你交给我们。”胡麦麦忽而苦笑，“我们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爹是不是疯了。”
“他没有疯，现在只有你们能帮我。”
“不，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魏远志压低声音。
杨小七一抹脸，忍着晕眩慢慢站起来。
浓浓的夜色中，胡麦麦和魏远志的眼睛无比明亮，让他莫名生出几分力量。
“你不用担心，你家的铺子已经交出去了，你爹现在是闲云野鹤，至于你，你的命不值钱了。”
杨小七呆若木鸡。
杨小七和裴冰冰成亲前夕，两人随同巴赤海突然消失在哈尔滨，大家传说他们小夫妻去了北平一块念书。
只有很少几个人才知道，裴冰冰被砍死在街头，悄然入土，没有墓碑。
杨战虎忙于婚事，杨家银楼歇了几天，不久又在裴家支持下重新开业，老字号的名头没有换，老板换成了亲家裴六爷。
大家都说裴六爷这桩生意做得漂亮，用一个女儿换了一个铺子，送了裴家一个外号，裴半城。
“裴半城，这名字听起来多带劲！”
“你说什么！”琥珀怒目圆睁，“什么叫带劲！”
“赌场、妓院、慈善会、学校、百货、银楼……你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裴醒的声音尖利起来，如同有人用力掐在他的喉咙，“都是你的，你多带不带劲？”
琥珀沉默不语。
因她的沉默，裴醒大气也不敢喘，目光中一片恐慌。
她只想要平淡的一生，每一分钱都来得干干净净，每分每秒都过得安安心心。
她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同甘共苦，这样的甘苦，她并不想要。
这种沉默实在太久太难熬，裴醒一颗心沉沉落下来，悄然退了一步，“半城夫人，你不用再做老师，天天让司机开着车带你去收钱，指着哪收哪的钱，哪家都不敢怠慢你。
裴醒醉眼朦胧看着琥珀，“你是不是没想过，会从一只不起眼的额小麻雀飞上枝头，变成城主夫人，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要不是看透了他目光中的浓重悲伤，琥珀就被他气走了。
琥珀倒上热水，绞好毛巾给他擦脸。
在朦胧热气的掩盖下，两人目光交缠，仿佛藏着滔天泪海。
“城主夫人。”裴醒的目光渐渐清醒。
“你可别胡说八道，哪来的城主，鬼子一翻脸，我们随时完蛋！”琥珀气得手上使了力气，把他一张脸擦得更红了。
裴醒捉住她的手腕，将她顺势拖进自己怀里。
两人相互偎依，两颗心一同跳动。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安全。
“琥珀，我手底下有两千条枪，裴冰冰那种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你顾好自己，这些事不要发生在你身上。”
她眼里有浓得散不开的苦痛和温柔。
那是他和她一起走过的每一个日升月落，每一个春秋冬夏。
就这样吧。
他狠了狠心，用力抓住她的手。
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的浮木。
儿女就是软肋，特别是杨小七，杨战虎挠破了头，已经想出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最终决定让两个孩子偷偷跑去北平，这头由巴赤海亲自护送，从哈尔滨到山海关再到北平，每一站都安排好人手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不管是郝三黑父子、裴家兄弟还是裴醒等人，杨战虎谁都不敢信，只敢信自己。
他能开这么大的铺子，后台自然有日本人在哈尔滨的势力，于是托了相交已久的日本人暗中护送三人从哈尔滨站上车出城。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日本人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有人给了更好的价钱，以往的规矩全都不作数了。
这些天他接触许许多多的人，有的是烟雾弹，有的是狡兔三窟，他把砝码一头放在巴赤海身上，一头放在孙猴子身上。
孙猴子背后有郝三黑，还有魏远志这对小夫妻，郝三黑他信不过，魏家人他信得过。
万事俱备，裴醒以嫂子琥珀做东为名，将裴冰冰和杨小七一块接上，做出行前的最后准备。
到了事先安排好的酒店包厢，巴赤海进门先四处观察有没有异常情况，裴冰冰看到琥珀，心里还是挺不舒服，苦着脸坐下来，杨小七又太粘琥珀，这么大一张桌子，整个人都几乎凑上去。
巴赤海都看不下去，拎着杨小七后衣领拉回来坐好。
裴醒和琥珀交换一个眼色，琥珀低声道：“你们想好了？”
裴冰冰和杨小七以同样的频率点头，睁着同样圆溜溜的眼睛，这么看还真是兄妹俩。
裴冰冰收敛锋芒，擦掉脸上五颜六色的玩意，看起来惊人的稚嫩，像个高中的女学生。
琥珀心头一酸，低声道：“去了关内，没有人照看你们，你们自己……”
“我行的！”杨小七拍着瘦巴巴的胸膛，“我是男人，能照顾姐姐。”
裴冰冰眼眶红了，悄悄朝杨小七的方向挪了挪，大手一伸，把他整个揽在怀里，杨小七牛皮立马被戳破了，气得直瞪眼。
裴醒对两人的话一个字都不敢信，盯着巴赤海道：“心里有谱吗？”
巴赤海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东西呢？”
“在那头。”
裴醒心里还是有些发毛，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
杨小七口里说不怕，第一次离开父亲出远门，其实还是胆战心惊，一下子跳起来，跟在裴醒身边。
裴冰冰也有些慌了，迅速跟了上来。
裴醒看着一边一个，心头一阵酸疼，将两人拢到面前，凑近低声道：“在外别露财，打扮朴素一点，最好找个学校安顿下来。”
两人连连点头，满脸泪水。
裴醒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车站接应的应该到了，出发！”
巴赤海开车载着杨小七和裴冰冰径直往车站走，裴醒和琥珀远远跟着相送。
警务车的刺耳叫声打破了哈尔滨的平静，数十辆摩托车气势汹汹冲过来，巴赤海向来手脚飞快，冲过了这个队伍，裴醒和琥珀被拦下来，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车消失在街角。
裴醒不敢惊动旁人，只好下车打听情况，宪兵队今天出动，是因为有个日本军官坐在出租车里被人杀了，现在全城警戒，正在追捕凶手。
哈尔滨车站遥遥在望，裴醒跟他们交涉过后，立刻追了上去。
三人坐的这辆车没能出城。
车走到哈尔滨车站仅隔一条街的地方，眼看胜利在望，巴赤海忽而察觉出诡异的气氛，刚要踩油门，一群黑衣人冲了上来，手里抄着刀和斧。
巴赤海迅速往后退，更多的人冲了出来，即便撞飞了几个，这条街还是被堵上了。
被刀斧组成的人墙堵上了。
刀斧落在车头，落在轮胎，落在车窗，落在巴赤海的肩膀……有的眼看要落在杨小七瘦弱的身上，裴冰冰扑上前紧紧抱住他，用背脊生生扛了下来，很快被砍成血人。
一辆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呼啸而至，冲过人群，稳稳停在他们旁边。
开车是胡麦麦，一个瘦子飞身下来，一梭子打在众人头顶，怒吼道：“都是道上兄弟，我孙猴子不要你们的命，闪开！”
孙猴子三个字确实管用，众人面面相觑，往后退了退。
巴赤海满脸满身都是血，扭头拎上杨小七和裴冰冰的衣领，就如同往常做的那样，把两人扔进胡麦麦车里，低喝道：“走！”
这是他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个字。
这一声之后，他又踩下油门扑向人群，替他们挡住追兵。
杨小七再也没见过他，就连尸骨都没找到。
饿死的打死的当街被抓住怀疑经济犯被剖开肚子冤死的……这个时候，死几个人实在微不足道，以至于很多年之后杨小七想起这个伙伴，也只能摆一个大碗，让他跟自己一块吃个饱。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你们做朋友……”
车穿街过巷之间，裴冰冰的手渐渐冰凉。
杨小七紧紧抓着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什么都说不出来，脸色苍白，全身瑟瑟发抖。
胡麦麦一路疾驰来到医院门口，孙猴子已经不见了，回头一看，杨小七已经醒过来了，一个劲冲着她摇头，满脸都是泪。
胡麦麦伸手一探，脸色一沉，在满城尖利的警车声中，调转车头从小路直奔柳叶小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杨小七睡得冷汗涔涔，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魏远志和胡麦麦一块走进来，胡麦麦一根手指敲在他面前的桌上。
“你有什么打算？”
杨小七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桌上摇头。
“你爹派人把你姐悄悄埋了，把你交给我们。”胡麦麦忽而苦笑，“我们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爹是不是疯了。”
“他没有疯，现在只有你们能帮我。”
“不，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魏远志压低声音。
杨小七一抹脸，忍着晕眩慢慢站起来。
浓浓的夜色中，胡麦麦和魏远志的眼睛无比明亮，让他莫名生出几分力量。
“你不用担心，你家的铺子已经交出去了，你爹现在是闲云野鹤，至于你，你的命不值钱了。”
杨小七呆若木鸡。
杨小七和裴冰冰成亲前夕，两人随同巴赤海突然消失在哈尔滨，大家传说他们小夫妻去了北平一块念书。
只有很少几个人才知道，裴冰冰被砍死在街头，悄然入土，没有墓碑。
杨战虎忙于婚事，杨家银楼歇了几天，不久又在裴家支持下重新开业，老字号的名头没有换，老板换成了亲家裴六爷。
大家都说裴六爷这桩生意做得漂亮，用一个女儿换了一个铺子，送了裴家一个外号，裴半城。
“裴半城，这名字听起来多带劲！”
“你说什么！”琥珀怒目圆睁，“什么叫带劲！”
“赌场、妓院、慈善会、学校、百货、银楼……你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裴醒的声音尖利起来，如同有人用力掐在他的喉咙，“都是你的，你多带不带劲？”
琥珀沉默不语。
因她的沉默，裴醒大气也不敢喘，目光中一片恐慌。
她只想要平淡的一生，每一分钱都来得干干净净，每分每秒都过得安安心心。
她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同甘共苦，这样的甘苦，她并不想要。
这种沉默实在太久太难熬，裴醒一颗心沉沉落下来，悄然退了一步，“半城夫人，你不用再做老师，天天让司机开着车带你去收钱，指着哪收哪的钱，哪家都不敢怠慢你。
裴醒醉眼朦胧看着琥珀，“你是不是没想过，会从一只不起眼的额小麻雀飞上枝头，变成城主夫人，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要不是看透了他目光中的浓重悲伤，琥珀就被他气走了。
琥珀倒上热水，绞好毛巾给他擦脸。
在朦胧热气的掩盖下，两人目光交缠，仿佛藏着滔天泪海。
“城主夫人。”裴醒的目光渐渐清醒。
“你可别胡说八道，哪来的城主，鬼子一翻脸，我们随时完蛋！”琥珀气得手上使了力气，把他一张脸擦得更红了。
裴醒捉住她的手腕，将她顺势拖进自己怀里。
两人相互偎依，两颗心一同跳动。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安全。
“琥珀，我手底下有两千条枪，裴冰冰那种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你顾好自己，这些事不要发生在你身上。”
她眼里有浓得散不开的苦痛和温柔。
那是他和她一起走过的每一个日升月落，每一个春秋冬夏。
就这样吧。
他狠了狠心，用力抓住她的手。
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