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螳螂捕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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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杨家仍然灯火通明。
送走来商量婚事的裴六爷和三姨太，杨战虎就对着一盏灯枯坐到现在。
看杨小七哭哭啼啼回来，杨战虎正在气头上，二话不说，又拿巴赤海开刀，亲自抽了一顿。
巴赤海皮糙肉厚，被抽习惯了，趴在桌上冲着杨小七直乐。
杨小七心疼极了，爬上桌又是一顿伺候，给杨战虎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是照样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同样养得娇气，裴冰冰刁蛮任性，得理不饶人，谁见了都讨厌，而杨小七脾气性格都像极了杨战虎的母亲，秀美心善，谁都得过他的关照，谁都乐意宠着他。
再者，只要对了脾气，他跟谁都好得像是一家人。
特别是魏老师。
魏老师死了，杨战虎何尝不知道，可军警特务，哪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人，反满抗日的罪名一安上，多少条命都不够死。
他只能当个封口的葫芦，除了巴赤海，还派出多人秘密关照杨小七的一举一动。
看杨小七成天无头苍蝇一般四处钻，他一边为他剔除障碍，表面上假装啥都不知道，一直悬着一颗心，等着花钱收拾残局。
儿子到底干成了，郝三黑死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接任的人谁都有本事，可谁没郝三黑那么聪明，谁都没他的雷霆狠厉手段。
巴赤海挨完棍子，没事人一样将杨小七扛下桌子，杨小七高喊一声，“爹，我饿了！”
杨战虎无可奈何，赶紧送上早已备好的醒酒药和伤药，又叫人热好饭菜让他们填肚子，自己坐在一旁生闷气。
杨小七心情奇好，给杨战虎张罗饭菜，一眨眼就把人哄高兴了。
杨战虎填了填肚子，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叹道：“小七，你收收心吧，我跟裴六爷商量好了，下个月就跟你办婚事。”
杨小七愣住了，怒气冲冲道：“那个神经病，谁爱娶谁娶，反正我不要！”
杨战虎不知如何开口，这桩婚事本来就是裴六爷赶鸭子上架，他不得不应下来，本来还想着先拖一阵子，等杨小七和裴冰冰闹翻再退婚，现在裴六爷突然着了急要办事，真让人左右为难。
两个孩子从小针尖对麦芒，他倒是不怕真成了一对，目前抽身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从裴冰冰那边下手，让她借机闹事，让他顺理成章护着杨小七全身而退。
杨小七看他皱着眉头不说话，赔笑道：“爹，你要是真没办法，我倒是有个主意，冰冰喜欢他哥裴醒那种，你照着给她找一个。”
杨战虎犹如醍醐灌顶，裴冰冰谁都瞧不上，唯独对高傲冷漠的裴醒情有独钟，照着裴醒的样子找，可不就能找到她的意中人。
这事可大可小，但抓裴家的辫子，算是一抓一个准。
裴家为了遮丑，肯定得乖乖把这事认下来，到时候退亲，杨家就能全身而退。
杨小七小心翼翼看着他脸色，知道这事成了一半，赶紧上来献媚讨好，“爹，小魏哥刚刚敲打过我了，让我不要学坏，我明天就上铺子学做生意。”
杨家银楼开了几十年，这还是杨小七第一次主动开口要去做事，杨战虎唏嘘不已，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以后多跟你小魏哥和琥珀姐学东西，魏老师家都是正经人，不会慢待你。”
“我哪敢。”杨小七冲巴赤海挤挤眼。
杨战虎还没明白，“你小魏哥脸皮薄，家里又不宽裕，别成天去找他喝酒，以后多多帮衬一点。”
“那你还揍老巴！”
“行了行了，这顿算揍错了，老巴，这点钱你拿去喝酒。”
杨战虎气急败坏拿出钱袋扔给巴赤海，扭头走了。
巴赤海掂量掂量钱袋，和杨小七会心一笑。
杨小七冲他勾了勾手指，巴赤海赶紧凑过来，杨小七附耳道：“下一步，把琥珀姐弄到曲线街小楼。”
巴赤海直摇头，眉头紧蹙。
小夫妻现在好得很，裴醒会跟他拼命。
“你以后是正经生意人，不能强来，得想办法让她接受你。”
“近水楼台先得月！”杨小七恍然大悟，夺了钱袋子，一溜烟跑了。
回到房间，杨战虎闻到一股陌生的气息，顿时头发发麻，迅速往外跑。
来不及了，一个黑影堵在面前，笑容森冷，像是孤魂野鬼。
他的呼吸仍有热度，是人，不是鬼。
杨战虎不怕鬼，怕的就是人。
“郝三爷，这么晚来找我，有何贵干？”
“讨债！”
“行，你开个价。”
“这么爽快？”
“是，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杨战虎笑起来，“所以早就准备好了。”
“准备好买我的命？”
“郝三爷的本事谁不知道，别说说，就算哈尔滨第一豪富的裴家兄弟也未必能买到你的命。”
郝三黑哈哈大笑，“说得好！那我们就来聊聊你跟裴家的恩怨情仇！”
“这有什么好聊的，两个孩子就要成亲了，我跟裴六爷算是亲上加亲。”
“要顺理成章弄到杨家全部财产，你说有几个办法？”
“郝三爷别开玩笑，裴六爷不缺我这点钱。”
“那他为什么谁都不要，要一个你的女人，还是留了你的种的女人？”
无人回应。
昏暗的灯光里，杨战虎的脸色一片阴沉。
郝三黑笑眯眯道：“裴六爷早年修松花江桥，靠淹死水下作业的工人捞赔款发财，代价是冻坏了下半身，他这么多女人，一个蛋都生不出来，你觉得他不知道？”
一股凉气从背脊爬上来，杨战虎傻了。
“他为什么娶了顾林林，养了你女儿，还逼着你的儿女成亲，你想不透吗？”
“他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郝三黑点点头，“还有，杨小七被劫，你知道魏老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不。不可能！”杨战虎猛地抬起头，“不，魏老师不会跟他同流合污。”
“当然，魏老师不会跟他同流合污，可是当时作为亲家的魏老师是出面救你儿子的最佳人选，也是亲上加亲的最好桥梁。”
杨战虎脑子飞速运转，拼凑出一幅恐怖的回忆图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杨小七被劫，魏老师救人，继而魏老师和裴家兄弟登门求亲，杨战虎尚不能确认顾林林肚子里的是不是自己的种，带着一丝侥幸答应这门亲事……
要论做局，谁比得过裴家兄弟！
郝三黑扔下最后一个重磅炸弹，“魏老师就是裴九爷杀的，当着我的面。”
“郝三爷，你斗不过他们，对不对？”杨战虎露出惨淡笑容，“这就是你诈死的原因？”
“对，我不想坐以待毙，所以只能诈死。跟我合作吧，杨战虎，要保住你儿女，保住家业，你没有选择。”
是啊，前面就是龙潭虎穴，他没有选择。
杨战虎慢慢伸出手，和他冰冷的手紧紧相握。
半夜，裴冰冰摸进书房，打开抽屉，拿出一封信看了看，目光顿时有些发直。
这跟她想的可不一样！
裴冰冰四顾无人，把信塞怀里走了。
清晨，信出现在裴醒的面前。
裴醒和琥珀刚刚依依不舍分开，百般回味眷恋，被裴冰冰堵个正着，打扰了美梦，脸色十分不好，看到信上的内容，脸彻底黑了。
裴冰冰献宝一般，激动得脸都红了，“裴醒，为了偷这封信出来，我一晚上没睡着。”
自从知晓自己的身世秘密，她从来没有叫过“哥”。
“裴醒”两个字，她难得叫一次，每次都叫得心花怒放，百转千回。
像是要跟这个名字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然而他对此一无所知，自始至终当她是个胡搅蛮缠的妹妹。
婚期就要到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她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决心放手一搏。
裴醒目光胶着在信上，始终没有抬头。
信是从关内发来，收信人写的是魏远志的名字。
关内来的信非同一般，带上一个“八”字，也就是说只要有一点点跟八路军牵扯上的蛛丝马迹，就能让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就算没有，特务军警也能有办法让它有，这也是这些人的升官发财之道。
然而，哈尔滨谁都有可能接到这封信，除了魏远志，为什么会出现在裴家的书房，他细细思索，不管什么原因，都让他无比惊恐。
“要是这封信落到日本特务手里，魏远志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裴醒，你要是肯跟我合作，我就把这件事瞒下来。”
裴醒斜眼看了看她，这个妹妹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智商实在不高，不赶紧嫁进杨家，迟早是个祸害。
魏远志岂止是吃不了兜着走，一旦被盯上，整个魏家和裴家，都得完蛋。
“这封信真的是从我爹书房拿的？”
“当然！”裴冰冰点点头，“千真万确！”
“真是写给魏远志？”
“当然，这封面上的字不是写着嘛！”
“这字迹是新的。”
裴冰冰目瞪口呆，“你怀疑我！”
“对，我怀疑你，你一直瞧不上魏远志，你想弄死他。“
“我是瞧不上他，可我还不至于要他的命！”
“不，你不仅想要他的命，而且要琥珀的命，要他们全家的命！”裴醒把信丢在桌上，冷笑，“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冰冰一瞬间情绪失控，哭得脸上开了染坊，“裴醒，我喜欢你。”
裴醒气得很想抽她，“你脑子坏了！我是你哥！”
“不是！”
“给我滚出去！”
“真的，裴醒，我们真的不是兄妹！”
“你爹是谁？”
“你管我爹是谁，反正不会比裴六爷和九爷差！”
裴醒忽然清醒过来，似笑非笑道：“谁教你的，你这是想污蔑我，谋夺裴家家产？”
“你是，我不是！”裴冰冰狠狠擦了一把脸，露出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才有的羞涩笑容，“我们既然不是兄妹，我为啥不能喜欢你，你为啥不能娶我！”
她说的话，裴醒向来不相信。
这一次，由不得他不信。
外面早有风言风语，说三姨太顾林林以前是杨战虎的姘头，两人感情非常好。
当时全哈尔滨的人都知道，只有杨夫人后知后觉，顾林林大了肚子才知道。
裴六爷不知道怎么看上了顾林林，杨夫人正中下怀，把她打包送到裴六爷房间。
杨战虎受制于人，不敢吱声，顾林林进了裴家不久就生了裴冰冰，作为裴六爷唯一的女儿，受尽宠爱。
而杨夫人病逝后杨战虎也没有再续弦，带着儿子杨小七凑合过到现在。
“裴醒，裴家做了这么多坏事，迟早要被人收拾，我们肯定得不了什么好处，你不要再执迷不悟，我偷偷攒了很多钱，我们一块逃到关内，逃到湘江，逃到美国，我们去过安稳日子……”
“裴醒，你答应我吧。”
裴醒慢慢起身，把她扔了出去。
第十七章完
夜深人静，杨家仍然灯火通明。
送走来商量婚事的裴六爷和三姨太，杨战虎就对着一盏灯枯坐到现在。
看杨小七哭哭啼啼回来，杨战虎正在气头上，二话不说，又拿巴赤海开刀，亲自抽了一顿。
巴赤海皮糙肉厚，被抽习惯了，趴在桌上冲着杨小七直乐。
杨小七心疼极了，爬上桌又是一顿伺候，给杨战虎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是照样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同样养得娇气，裴冰冰刁蛮任性，得理不饶人，谁见了都讨厌，而杨小七脾气性格都像极了杨战虎的母亲，秀美心善，谁都得过他的关照，谁都乐意宠着他。
再者，只要对了脾气，他跟谁都好得像是一家人。
特别是魏老师。
魏老师死了，杨战虎何尝不知道，可军警特务，哪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人，反满抗日的罪名一安上，多少条命都不够死。
他只能当个封口的葫芦，除了巴赤海，还派出多人秘密关照杨小七的一举一动。
看杨小七成天无头苍蝇一般四处钻，他一边为他剔除障碍，表面上假装啥都不知道，一直悬着一颗心，等着花钱收拾残局。
儿子到底干成了，郝三黑死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接任的人谁都有本事，可谁没郝三黑那么聪明，谁都没他的雷霆狠厉手段。
巴赤海挨完棍子，没事人一样将杨小七扛下桌子，杨小七高喊一声，“爹，我饿了！”
杨战虎无可奈何，赶紧送上早已备好的醒酒药和伤药，又叫人热好饭菜让他们填肚子，自己坐在一旁生闷气。
杨小七心情奇好，给杨战虎张罗饭菜，一眨眼就把人哄高兴了。
杨战虎填了填肚子，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叹道：“小七，你收收心吧，我跟裴六爷商量好了，下个月就跟你办婚事。”
杨小七愣住了，怒气冲冲道：“那个神经病，谁爱娶谁娶，反正我不要！”
杨战虎不知如何开口，这桩婚事本来就是裴六爷赶鸭子上架，他不得不应下来，本来还想着先拖一阵子，等杨小七和裴冰冰闹翻再退婚，现在裴六爷突然着了急要办事，真让人左右为难。
两个孩子从小针尖对麦芒，他倒是不怕真成了一对，目前抽身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从裴冰冰那边下手，让她借机闹事，让他顺理成章护着杨小七全身而退。
杨小七看他皱着眉头不说话，赔笑道：“爹，你要是真没办法，我倒是有个主意，冰冰喜欢他哥裴醒那种，你照着给她找一个。”
杨战虎犹如醍醐灌顶，裴冰冰谁都瞧不上，唯独对高傲冷漠的裴醒情有独钟，照着裴醒的样子找，可不就能找到她的意中人。
这事可大可小，但抓裴家的辫子，算是一抓一个准。
裴家为了遮丑，肯定得乖乖把这事认下来，到时候退亲，杨家就能全身而退。
杨小七小心翼翼看着他脸色，知道这事成了一半，赶紧上来献媚讨好，“爹，小魏哥刚刚敲打过我了，让我不要学坏，我明天就上铺子学做生意。”
杨家银楼开了几十年，这还是杨小七第一次主动开口要去做事，杨战虎唏嘘不已，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以后多跟你小魏哥和琥珀姐学东西，魏老师家都是正经人，不会慢待你。”
“我哪敢。”杨小七冲巴赤海挤挤眼。
杨战虎还没明白，“你小魏哥脸皮薄，家里又不宽裕，别成天去找他喝酒，以后多多帮衬一点。”
“那你还揍老巴！”
“行了行了，这顿算揍错了，老巴，这点钱你拿去喝酒。”
杨战虎气急败坏拿出钱袋扔给巴赤海，扭头走了。
巴赤海掂量掂量钱袋，和杨小七会心一笑。
杨小七冲他勾了勾手指，巴赤海赶紧凑过来，杨小七附耳道：“下一步，把琥珀姐弄到曲线街小楼。”
巴赤海直摇头，眉头紧蹙。
小夫妻现在好得很，裴醒会跟他拼命。
“你以后是正经生意人，不能强来，得想办法让她接受你。”
“近水楼台先得月！”杨小七恍然大悟，夺了钱袋子，一溜烟跑了。
回到房间，杨战虎闻到一股陌生的气息，顿时头发发麻，迅速往外跑。
来不及了，一个黑影堵在面前，笑容森冷，像是孤魂野鬼。
他的呼吸仍有热度，是人，不是鬼。
杨战虎不怕鬼，怕的就是人。
“郝三爷，这么晚来找我，有何贵干？”
“讨债！”
“行，你开个价。”
“这么爽快？”
“是，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杨战虎笑起来，“所以早就准备好了。”
“准备好买我的命？”
“郝三爷的本事谁不知道，别说说，就算哈尔滨第一豪富的裴家兄弟也未必能买到你的命。”
郝三黑哈哈大笑，“说得好！那我们就来聊聊你跟裴家的恩怨情仇！”
“这有什么好聊的，两个孩子就要成亲了，我跟裴六爷算是亲上加亲。”
“要顺理成章弄到杨家全部财产，你说有几个办法？”
“郝三爷别开玩笑，裴六爷不缺我这点钱。”
“那他为什么谁都不要，要一个你的女人，还是留了你的种的女人？”
无人回应。
昏暗的灯光里，杨战虎的脸色一片阴沉。
郝三黑笑眯眯道：“裴六爷早年修松花江桥，靠淹死水下作业的工人捞赔款发财，代价是冻坏了下半身，他这么多女人，一个蛋都生不出来，你觉得他不知道？”
一股凉气从背脊爬上来，杨战虎傻了。
“他为什么娶了顾林林，养了你女儿，还逼着你的儿女成亲，你想不透吗？”
“他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郝三黑点点头，“还有，杨小七被劫，你知道魏老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不。不可能！”杨战虎猛地抬起头，“不，魏老师不会跟他同流合污。”
“当然，魏老师不会跟他同流合污，可是当时作为亲家的魏老师是出面救你儿子的最佳人选，也是亲上加亲的最好桥梁。”
杨战虎脑子飞速运转，拼凑出一幅恐怖的回忆图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杨小七被劫，魏老师救人，继而魏老师和裴家兄弟登门求亲，杨战虎尚不能确认顾林林肚子里的是不是自己的种，带着一丝侥幸答应这门亲事……
要论做局，谁比得过裴家兄弟！
郝三黑扔下最后一个重磅炸弹，“魏老师就是裴九爷杀的，当着我的面。”
“郝三爷，你斗不过他们，对不对？”杨战虎露出惨淡笑容，“这就是你诈死的原因？”
“对，我不想坐以待毙，所以只能诈死。跟我合作吧，杨战虎，要保住你儿女，保住家业，你没有选择。”
是啊，前面就是龙潭虎穴，他没有选择。
杨战虎慢慢伸出手，和他冰冷的手紧紧相握。
半夜，裴冰冰摸进书房，打开抽屉，拿出一封信看了看，目光顿时有些发直。
这跟她想的可不一样！
裴冰冰四顾无人，把信塞怀里走了。
清晨，信出现在裴醒的面前。
裴醒和琥珀刚刚依依不舍分开，百般回味眷恋，被裴冰冰堵个正着，打扰了美梦，脸色十分不好，看到信上的内容，脸彻底黑了。
裴冰冰献宝一般，激动得脸都红了，“裴醒，为了偷这封信出来，我一晚上没睡着。”
自从知晓自己的身世秘密，她从来没有叫过“哥”。
“裴醒”两个字，她难得叫一次，每次都叫得心花怒放，百转千回。
像是要跟这个名字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然而他对此一无所知，自始至终当她是个胡搅蛮缠的妹妹。
婚期就要到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她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决心放手一搏。
裴醒目光胶着在信上，始终没有抬头。
信是从关内发来，收信人写的是魏远志的名字。
关内来的信非同一般，带上一个“八”字，也就是说只要有一点点跟八路军牵扯上的蛛丝马迹，就能让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就算没有，特务军警也能有办法让它有，这也是这些人的升官发财之道。
然而，哈尔滨谁都有可能接到这封信，除了魏远志，为什么会出现在裴家的书房，他细细思索，不管什么原因，都让他无比惊恐。
“要是这封信落到日本特务手里，魏远志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裴醒，你要是肯跟我合作，我就把这件事瞒下来。”
裴醒斜眼看了看她，这个妹妹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智商实在不高，不赶紧嫁进杨家，迟早是个祸害。
魏远志岂止是吃不了兜着走，一旦被盯上，整个魏家和裴家，都得完蛋。
“这封信真的是从我爹书房拿的？”
“当然！”裴冰冰点点头，“千真万确！”
“真是写给魏远志？”
“当然，这封面上的字不是写着嘛！”
“这字迹是新的。”
裴冰冰目瞪口呆，“你怀疑我！”
“对，我怀疑你，你一直瞧不上魏远志，你想弄死他。“
“我是瞧不上他，可我还不至于要他的命！”
“不，你不仅想要他的命，而且要琥珀的命，要他们全家的命！”裴醒把信丢在桌上，冷笑，“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冰冰一瞬间情绪失控，哭得脸上开了染坊，“裴醒，我喜欢你。”
裴醒气得很想抽她，“你脑子坏了！我是你哥！”
“不是！”
“给我滚出去！”
“真的，裴醒，我们真的不是兄妹！”
“你爹是谁？”
“你管我爹是谁，反正不会比裴六爷和九爷差！”
裴醒忽然清醒过来，似笑非笑道：“谁教你的，你这是想污蔑我，谋夺裴家家产？”
“你是，我不是！”裴冰冰狠狠擦了一把脸，露出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才有的羞涩笑容，“我们既然不是兄妹，我为啥不能喜欢你，你为啥不能娶我！”
她说的话，裴醒向来不相信。
这一次，由不得他不信。
外面早有风言风语，说三姨太顾林林以前是杨战虎的姘头，两人感情非常好。
当时全哈尔滨的人都知道，只有杨夫人后知后觉，顾林林大了肚子才知道。
裴六爷不知道怎么看上了顾林林，杨夫人正中下怀，把她打包送到裴六爷房间。
杨战虎受制于人，不敢吱声，顾林林进了裴家不久就生了裴冰冰，作为裴六爷唯一的女儿，受尽宠爱。
而杨夫人病逝后杨战虎也没有再续弦，带着儿子杨小七凑合过到现在。
“裴醒，裴家做了这么多坏事，迟早要被人收拾，我们肯定得不了什么好处，你不要再执迷不悟，我偷偷攒了很多钱，我们一块逃到关内，逃到湘江，逃到美国，我们去过安稳日子……”
“裴醒，你答应我吧。”
裴醒慢慢起身，把她扔了出去。
第十七章完